是克拉拉!
她小臉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,眼神焦急得快要溢出淚水,仰著頭,用盡全身力氣對著高臺上的希兒大喊,聲音在嘈雜的聲浪中顯得那么微弱又那么刺耳,
“希兒姐姐!希兒姐姐!不好了!史瓦羅先生……史瓦羅先生他不同意你的計劃!他說這樣會死很多很多人!他帶著機械聚落的大家,想……想阻止你!他們就在后面……”
克拉拉的聲音帶著哭腔,充滿了孩童的擔憂和對即將發生沖突的恐懼。
高臺上,希兒臉上那激昂的、悲天憫人的表情瞬間消失了。
她低下頭,冰冷的目光如同兩把淬了寒冰的匕首,精準地釘在臺下的克拉拉身上。
那眼神里沒有絲毫溫度,沒有憐憫,只有一種被冒犯權威的極度不悅和……濃烈到化不開的殺意!
“克拉拉……”
希兒的聲音通過擴音器傳出來,冰冷刺骨,讓狂熱的氣氛都為之一滯。
所有人都下意識地看向那個小小的身影。
“你,還有史瓦羅那個頑固不化、只會計算冰冷數字的老古董……”
希兒的聲音陡然轉厲,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,“你們是在質疑我的決定?質疑我為下層區爭取權力的道路?質疑……我作為領袖的權威?!”
她猛地一揮手,指向身后礦洞深處,
“非常時期,當行非常之法!任何阻礙革命大業、動搖軍心者……都是叛徒!是隱藏在革命隊伍內部的敵人!對敵人仁慈,就是對同志殘忍!”
“來人!”希兒厲聲下令,“把史瓦羅和他的同伙給我拿下!押進礦區牢房!嚴加看管!至于克拉拉……”她冰冷的目光掃過小女孩驚恐的臉,“一并帶走!讓她好好清醒清醒,認清誰是朋友,誰是敵人!”
幾名身強力壯、眼神狂熱的地火骨干立刻如狼似虎地撲向克拉拉。
小女孩嚇得尖叫一聲,被粗暴地扭住胳膊拖走。
遠處,隱約傳來機械運轉受阻和史瓦羅那毫無感情波動、卻透著一絲電流雜音的抗議聲,但很快就被淹沒在人群短暫的騷動和希兒重新燃起的革命口號中。
三月七下意識地往前邁了一步,嘴唇翕動,想要說什么。
阻止?用什么理由?
希兒是領袖,她是為了反抗壓迫啊!
史瓦羅反對,克拉拉報信……這似乎……是內部路線分歧?她一個“失憶”的、沒有力量的外人,能說什么?
看著克拉拉被拖走的背影和遠處隱約的沖突,三月七最終還是把話咽了回去,默默地退回了人群的陰影里,一種無力的茫然感攫住了她。
她只能隨著洶涌的人潮,被動地卷入這場名為“革命”的洪流。
隨后的日子,三月七如同行尸走肉般在地火的“新秩序”下隨波逐流。
她被分配去做一些雜務,搬運物資、照顧傷員,目睹著狂熱與混亂交織。
口號依舊響亮,但空氣中似乎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和……異樣。
一天深夜,礦區臨時搭建的指揮部外寒風呼嘯。
三月七因為白天分發物資時出了點小差錯,被罰留下清理倉庫。
當她疲憊地拖著腳步經過指揮部簡陋的板房時,里面刻意壓低的對話聲透過薄薄的墻壁,斷斷續續地鉆進了她的耳朵。
“……奧列格那邊處理干凈了?”一個沙啞的男聲問。
“放心,手腳利索得很。那老小子還以為能靠著以前那點人脈講條件呢,哼。”另一個略顯尖細的聲音帶著不屑,“物資已經交割給上城區‘那位大人’的管家了,都是緊俏的藥品和燃料。”
“嘖,希兒大姐頭也是沒辦法。光靠咱們這點家底,拿什么跟銀鬃鐵衛拼?跟貴族老爺合作,換點實在東西,也是權宜之計,都是為了咱們下城區的未來。”沙啞聲音似乎嘆了口氣,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無奈,“這事兒爛肚子里,誰都不能說,尤其是那些新來的愣頭青!奧列格‘失蹤’,就按之前定的口徑,說是被上城區的密探暗殺了,正好再煽動一把火!”
“明白!為了大局嘛……”
三月七如遭雷擊,瞬間僵在原地,手腳冰涼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