幾根結實的藤蔓,一身天生的本領,便是他最初的舟楫與行囊。
他頭也不回地扎進了茫茫林海,踏上了那條尋仙問道之路。
……
美猴王的求道之路,絕非坦途。
他離了東勝神洲花果山的安樂窩,如同一粒塵埃投入了浩渺無邊的洪荒世界。
起初,他仗著天生神力與敏捷,攀高山如履平地,越深澗如跨小溪,餓了摘野果,渴了飲山泉,露宿風餐,倒也自在。
心中那份對長生的熱切渴望,暫時驅散了離鄉的愁緒。
然而,現實的殘酷很快便露出了獠牙。
他乘著自制的簡陋木筏,滿懷希望地漂洋過海,欲往那傳說中的仙山。
可剛入深海,便遭遇了遮天蔽日的狂暴颶風。
漆黑的云層低垂,仿佛要壓垮海面,粗壯的閃電撕裂長空,震耳欲聾的雷鳴幾乎要擊穿耳膜。
小山般的巨浪咆哮著,一次次將他的小筏子拋上浪尖,又狠狠砸入幽深冰冷的海底漩渦。
他死死抱住桅桿,任憑咸澀的海水灌入口鼻,渾身金毛濕透緊貼在身上,凍得瑟瑟發抖,心中只剩下對天地之威的深深敬畏與一絲不甘的倔強。
整整三天三夜,就在他筋疲力盡,幾乎要被大海吞噬時,風暴才奇跡般地平息。
他僥幸抱住一塊浮木,被海浪沖上了一片陌生的、怪石嶙峋的海岸,木筏早已不知所蹤。
上岸后,他拖著疲憊的身軀,朝著內陸人煙稠密處跋涉。
為求問路,他闖入一座人族的大城。
豈料城中凡人何曾見過如此神異的金毛猴子?只當他是什么山精野怪。
“妖怪!妖怪進城了!”
“快抓住它!”
磚頭瓦塊、爛菜葉臭雞蛋如同雨點般朝他砸來。
更有手持棍棒、鋤頭的壯丁,在幾個膽大的潑皮帶領下,吆喝著圍追堵截。
猴王空有一身力氣,卻不愿傷人,只能狼狽地在狹窄的街巷、低矮的房頂上拼命逃竄,驚險萬分地躲過一次次抓捕,最終在無數憤怒的吶喊和犬吠聲中,灰頭土臉地翻出城墻,再次遁入荒野。
這一次,他深深體會到了“非我族類”的隔閡與凡俗的愚昧排斥。
最險的一次,是在一片終年積雪、寒風如刀的巍峨雪山之中。
他迷失了方向,四周皆是白茫茫一片,刺骨的寒冷侵蝕著他的體溫。
更要命的是,他誤入了一頭早已修煉成精、盤踞此山多年的寒冰巨熊的領地。
那巨熊妖身高數丈,渾身覆蓋著冰晶鎧甲,口噴白霜,力大無窮。
猴王與之搏斗,引以為傲的力氣和敏捷在絕對的妖力與嚴寒環境下大打折扣。
他的金毛被凍得僵硬,動作變得遲緩,幾次險象環生,差點被巨熊那足以拍碎山巖的巨掌拍成肉泥。
最終,他憑借天生的機靈,利用雪山復雜的地形和冰隙,設下陷阱引誘巨熊墜入深不見底的冰淵,才僥幸逃脫,自己也受了不輕的凍傷,躲在一個冰洞里休養了許久才緩過勁來。
……
風餐露宿是常態,饑寒交迫是便飯。
他趟過毒瘴彌漫的沼澤,躲過成群結隊的兇殘狼妖,也曾在荒無人煙的戈壁中,靠吮吸仙人掌的汁液充饑。
繁華的人族城鎮依舊對他充滿敵意與恐懼,他學會了遠遠觀望,不再輕易靠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