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,話才說到一半,聲音便戛然而止。
悟空驚愕地發現,剛剛還站在他身后的那位大唐高僧,竟不知何時,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!
視線急掃,只見極遠處,一個騎著白馬的和尚,正以一種與他平日醉醺醺形象截然相反的、近乎狂暴的氣勢,手持一柄不知從何處摸出來的明晃晃戒刀,殺氣騰騰地朝著附近一座地勢險要的山寨沖去!
悟空:“???”
他腦子有點懵。
這……這劇本是不是拿錯了?
不應該是自己怒發沖冠,殺上匪巢報仇雪恨嗎?
怎么這位以慈悲為懷著稱的師傅,動作比他還快?
來不及多想,悟空強壓下翻騰的心緒,使了個搬運法訣,將村莊內所有無辜百姓的尸骨收斂妥當,在一處向陽的山坡上掘墓安葬,立起幾塊簡陋的石碑。
做完這一切,他身影一閃,瞬間出現在已經沖到山寨門口的玄奘身旁。
“師傅!您這是要去做什么?!”悟空急聲問道。
“做什么?!”玄奘雙目赤紅,睚眥欲裂,“你這猴子難道沒看見山下村莊的慘狀嗎?!”
“此等滅絕人性、屠戮婦孺的畜生,留他們在世間多活一刻都是罪過!”
“貧僧今日定要屠盡這匪窩,送他們統統去見我佛如來!讓他們在佛前好好懺悔!”
悟空:“??????”
他感覺自己的情緒鏈徹底斷裂了。
這強烈的反差讓他一時難以接受。
你們出家人不是講“放下屠刀立地成佛”嗎?不是講“掃地恐傷螻蟻命,愛惜飛蛾紗罩燈”嗎?
這“屠盡”和“送他們見如來”是什么操作?
這殺氣比俺老孫當年還要重啊!
玄奘根本不給悟空解釋或勸阻的機會,如同猛虎下山般沖進了山寨。
寨內的土匪雖然兇悍,但終究是凡夫俗子。
而此刻的玄奘,盡管法力全無,但周牧本體那無數歲月錘煉出的、刻入靈魂深處的戰斗技藝,豈是這群烏合之眾能抵擋的?
于是,在悟空目瞪口呆的注視下,這位來自東土大唐的“得道高僧”,徹底化身修羅!
他無視了土匪們驚恐的求饒和投降,手中戒刀化作一道道冰冷的匹練,手起刀落,干凈利落!
慘叫聲、兵刃碰撞聲、身體倒地的悶響……交織成一片。
不過盞茶功夫,這座盤踞一方、作惡多端的數百人匪寨,竟被他單人匹馬,屠了個干干凈凈!
血流成河,尸橫遍地!
“呼……呼……”玄奘拄著滴血的戒刀,劇烈地喘息著,抬手抹了一把濺在臉上的溫熱血液,臉上那股狂暴的殺氣如潮水般褪去。
“善了個哉的,這下念頭通達了。”
“您……”悟空看著眼前這位渾身浴血、卻寶相……呃,煞氣相莊嚴的師傅,一時間詞窮,竟不知該如何評價。
但莫名的,親眼目睹了這群屠戮村民的惡徒伏誅,他心中那股沉甸甸的郁結之氣,似乎真的消散了一些。
玄奘仿佛看穿了悟空的心思,將戒刀隨意地在土匪尸體上擦了擦血跡,嘴角勾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,意有所指道,
“我曾聽聞悟空你有通天徹地之能,入那幽冥地府也如入無人之境。”
“怎地,不準備去一趟地府,為山下那些枉死的村民謀個好點的歸宿?”
“比如,求閻君開恩,讓他們投個好胎?”
悟空聞言,眼中閃過一絲復雜。
猶豫了一下,最終還是輕輕搖頭,
“師傅,俺……俺不能去。”
他望著山下新起的墳塋,“生死自有輪轉,此乃天地至理。”
“地府執掌六道輪回,自有其法度規矩。”
“山下村民遭此橫禍,魂魄自會歸入地府,依其生前善惡,判官自有公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