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牧愣住了。
他那雙映照著新生星辰的眼眸中,首次流露出近乎純粹的迷茫。
周遭是山川重塑、萬靈復蘇的磅礴景象,崩壞的虛無被強行扭轉,夢境的泡影竟凝固為近乎真實的永恒。
這一切的劇變,發生在他徹底蘇醒、意志掃過之后的瞬間,完全違背了底層規則的核心邏輯——他的蘇醒,本應意味著夢境的終結。
但終究,他那源自「一」、凌駕萬物的神性之中,并不存在真正的「未知」。
僅僅是億萬分之一剎那的遲滯與推演,那浩瀚無邊的神性便已洞悉了此間發生的一切因果循環,將無數破碎的線索與犧牲串聯成完整的圖景。
……
景元……以身為柴,燃盡形神,刻下六道真文,布下覆蓋六道的業火之網與存在標簽,完成了最基礎的維系框架。
刃……化身概念之海,以「歡樂」與「抽象」為基,填充虛無,重鑄混沌,提供了夢境得以存續的物質與概念根基,讓虛幻有了承載的土壤。
還有……鎮元子、東王公、西王母、趙公明……那些資質有限、困于半步大羅境界的古老者,那些在無數次輪回中或沉寂或算計的先天神圣……
他們竟在最后的時刻,選擇了毫無保留的自我獻祭,將自身的血肉與意志化為燃料,投入景元點燃的業火之中,助其瞬間覆蓋六道。
……
這些人以六道神技為經緯,以概念技為粘合劑,近乎偏執地記錄、復刻了洪荒紀元直至此刻墟界的一草一木、每一個生靈的本質信息。
在他蘇醒、意志抹消一切的最終剎那,完成了這場曠古絕今的偷梁換柱。
讓這場本應隨他蘇醒而消散的大夢,得以超越規則,近乎完整地存續了下來。
半晌。
周牧深深地吸了一口氣。
隨即,他嘴角難以抑制地向上勾起,形成一個無比復雜,卻又最終歸于純粹欣慰與喜悅的笑容。
“我好像……成功了呢!”
話音剛落,他略顯虛幻的身影開始急速凝實,磅礴浩瀚的神性力量不再內斂,如同百川歸海,在他周身流轉,散發出令重構后的六道都微微震顫的威壓。
與此同時,仿佛受到了本體的召喚——
天道、國師周牧、雅利洛周牧、女兒國子民等所有存在于墟界的周牧化身,在這一刻齊齊崩解,化作縷縷灰霧,跨越空間,飛速融入他的本體之中。
這是規則的最終收束,所有分身終將歸于本體。
而就在天道鴻鈞所化的灰霧即將徹底融入周牧的前一剎那——
那團灰霧猛地一陣劇烈波動,竟強行分離出了一小部分!
一道微弱卻無比執拗的意念支撐著它,使其凝聚成天道最后模糊的殘影。
祂艱難地“抬起手”,猛地探入自身即將消散的虛影心口位置,硬生生將代表其存在核心的「道果」挖了出來!
沒有半分猶豫,天道殘影又將「六道本源」之力強行剝離,與自身的道果粗暴卻精準地融合在一起!
一股極其不穩定、卻又蘊含著恐怖潛力的混合能量團驟然形成。
隨即,天道用盡了這具分身最后殘存的每一絲力氣,將這融合后的能量團,向著不確定的、流淌的「未來」時間線,狠狠地投擲而去!
“無論是誰!請你承接我的意志!”
“我的想法絕不會錯!”
“這世界……需要秩序!!”
話音落下的瞬間,天道殘影再也無法維持,徹底崩散,化為最原始的灰霧,匯入周牧本體。
周牧靜靜地看完了天道這最后的“叛逆”,并未出手阻止,眼中反而流露出一絲極其復雜的感慨。
如果說,要給整個墟界所有生靈在此番救世中的表現打分的話。
vp自然是景元,無可爭議。
但若論執著與純粹,排在第二的,恐怕只有天道,或者說,只能是天道。
國師周牧有自己的私心與情感偏向。
雅利洛周牧沉迷享樂與擺爛。
甚至自在天界那個彼岸周牧,也有自己的好惡與算計。
唯獨天道!
祂是從始至終、真心實意、一心一意地在為洪荒萬界維系「平衡」,構筑「秩序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