輕攏慢捻抹復挑。
水珠兒的芊芊十指,在琴弦上拂動,目光卻是含情脈脈,始終未離武三斗身上。
這位武爺……
初見時,只覺得他粗俗,無禮,實在難以想象琴韻水榭這種級別的樓子,怎么還有這種不講道理的惡客。
但后來……看到那大額銀票之后,頓時覺得此人乃是真性情,跟世俗中的碌碌眾生,都截然不同。
再后來,竟然曝出了這位武爺參加揚州府院試,并且據說答卷質量極高的傳聞,別說是萬花巷里,就算整個揚州城,這會兒也早就傳遍了。
如此文武雙全,不禁讓水珠兒怦然心動。
似她們這般女子,不論年輕的時候如何“五陵年少爭纏頭,一曲紅綃不知數”,但最后都免不了落得“門前冷落車馬稀,老大嫁作商人婦”。
這位武爺,不論如何,總比那重利輕別離的商人,要強許多吧。
且不論他院試的成績是否如傳聞中那般惹人生疑,既然能參加科舉,并取得了不錯的成績,最起碼可以證明他欲要進入仕途,甚至現在看來,半只腳已經踏上了青云之路。
倘若真的能更進一步,有了官身,那真是榮華且富貴,這樣的人家,打著燈籠也難找啊!
若是再過幾天,等到此次院試放榜,那就來不及了。
不管我多么艷名遠播,在這萬花巷里也算頭一號的花魁娘子,但是這個出身,終究是賤籍,能嫁入官家,做個妾室,那就算是頂好的歸宿。
機會,是不等人的。
于是,打定主意的水珠兒,更加曲意逢迎,一曲琴音談完,便乖巧地回到武三斗身邊,緊緊依偎,哪還有半點平常身為花魁的清高架子。
雖然親昵,卻也并不過分挑逗,水珠兒憑借過硬的專業素養,游刃有余地把握著這其中的尺度,既讓男人心旌搖動,又不至于讓他覺得自己過于輕浮。
片刻間,武三斗便如飲醇酒,頗有幾分熏熏之意。
“武爺!我可是從沒見過水姐姐這么動心呢,這次算是遇到真人啦!”
“您可不能辜負了我家姐姐!”
“唉!只可惜小女子蒲柳之姿,不配侍奉枕席,不然說什么也要跟妹妹爭搶一番!”
萬花巷里的姑娘,當然都是職業級的,早知武三斗手面闊綽,只消他稍稍順眼,便有大筆的銀子賞賜下來,都能抵得上她們幾個月的忙活。
于是,這桌花酒,可真是氣派到了極點,夠資格在桌邊相陪的,都是樓子里一等一的絕色,席間鶯鶯燕燕,香風陣陣,簡直宛若是人間仙境一般。
那些為了討好武三斗,技巧或是套路的話語,更是不絕于耳,總之怎么讓人舒服就怎么來,這世上就沒人比她們更懂男人的心思,一開口就能搔到癢處,令人仿佛漫步在云端,渾身都軟綿綿的,只剩下一個地方硬。
“武爺,我家姐姐,最近沒有好唱詞呢!您是文曲星下凡,既然來了,怎不賞賜一首?莫不是嫌棄我家姐姐還不夠殷勤么?”
這幾日,關于武三斗在考場里的表現,已經傳遍全城。
說是連睡三天,鼾聲如雷,但卻偏在交卷的時候拿出一張字跡雋秀,文辭優美的答卷,令人嘖嘖稱奇。
很少有人想到,揚州知府宋去華,連同了此次的提督學政呂思正,為了五十萬兩銀子巨款的誘惑,哪怕武三斗爛泥扶不上墻,也終究抵不過錢可通神,竟然在考場里挖掘地道,在深夜時分,把寫好的試卷送到武三斗的號房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