兩邊都是死啊!
呂思正知道,這個時候不說話,絕對不是好事,每一個呼吸的沉默,都讓他仿佛度過了一百年那么漫長。
但他實在不知說什么,絞盡腦汁,只覺得頭腦里一陣陣強烈暈眩感襲來,恨不得要當場暈厥過去。
可是……怕只怕他從昏迷中醒來,就從這富麗堂皇的廳堂,到了血腥氣彌漫的刑場……
秦!
剛才,楊大人提到一個關鍵詞,像是說錯,但很可能是這個武峰的真實身份!
呂思正搜腸刮肚,頃刻間把滿朝文武都想了一遍,并沒找到一個姓秦的高官,有家中子嗣能對得上這位武峰的年齡形貌的。
這只能怪太仆寺這衙門太過于清閑,呂思正心思又沒放在公務上,所以盡管秦楓在京城也已經極有名氣,他竟然沒聽說過,也無法把眼前這個可以要他命的欽差大人,跟一個區區四品的應天知府聯系起來。
可是,呂思正沒聽過,不意味著宋去華沒聽過。
雖然他的反應比呂思正慢了半拍,但見這位他都已經高攀不起的呂大人,前倨后恭,這會兒跪在地上只求乞命,宋去華如五雷轟頂,也瞬間聯想到,這個自稱武峰的年輕人,恐怕真實身份高不可攀,乃是京城來的欽差,專門督查科舉之事。
自己是撞在了刀鋒上啊!
還、還有救么?
趁著呂思正拖延時間,宋去華也在瘋狂思索自救的方法。
然后,就猛地聽到了一個“秦”字。
姓秦,京城那邊來的,還這么年輕……
宋去華畢竟是主政揚州城,作為揚州府知府,其中一項重要工作就是收繳賦稅,這是所有地方官最重要的公務,沒有之一。
要保質保量地收齊賦稅,當然首先要治下的老百姓有那么多糧食才行。
否則,老百姓已經家無余糧,當地衙門還要強行征收,那就麻煩了,小則民怨沸騰,大則直接民變,他這個知府肯定是當到頭了。
在這種情況下,幾年前朝廷推行的灌溉新法,可是讓全國上下的地方官,全都感恩戴德。
在這灌溉新法的幫助下,老百姓地里的收成,至少也能增加兩三成之多啊!
這兩三成,簡直是救命的糧食!
光憑這一點,能研究出灌溉新法的那位,堪稱萬家生佛!
所以,宋去華早就聽說過秦楓的名字,那時候他還只是個淳化縣令呢,宋去華若不是事情忙脫不開身,甚至都想去應天府淳化縣看看,到底是什么樣的年輕人,能搞出這么貼近農耕實際的一系列周密條款。
要知道,既然做官,必定是自幼寒窗苦讀,又怎么會有時間對地里的事情這么熟悉呢?
后來,秦楓更是聲名鵲起,在那次斗敗胡惟庸的大案上,風光無兩,別說揚州府這么近的地方,哪怕再遠一些的州縣,也都聽過秦楓的大名。
可是……宋去華終究是吃了這個時代的虧。
相隔數百里的路程,說遠不遠,說近不近。
盡管久仰大名,宋去華還真就沒見過秦楓本人。
可是現在,這個仿佛高山仰止一樣的應天知府秦楓,和這個身份神秘,如今即將圖窮匕見的武峰,兩道人影,漸漸重合……
是他!
竟然是他!
秦楓!就是那個皇帝欽點的科舉主考官,總學政,欽差大臣!
完啦!
這下,真的是萬事皆休啊!
宋去華眼前一黑,身形已經搖搖欲墜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