撲通!
一位撒馬爾罕的老者,花白的胡須被燒焦了大半,形容狼狽不堪,這會兒卻戰戰巍巍起身,吸引了許多周邊的目光。
只見他臉上一片黢黑,不知是膚色還是剛才的黑灰不曾擦拭,卻被兩行渾濁的老淚沖出兩道清晰的痕跡。
老者看著烈焰中的家園,嘴唇不斷翕動哆嗦,似乎被內心洶涌的情感哽住了喉嚨,過了好半天,也只見他張嘴,沒能發出任何聲音。
但他雙膝一軟,跪了下來,跪倒在徐達和秦楓的方向,跪倒在依舊灼熱的沙地上,額頭緊貼著滾滾黃沙,渾身劇烈顫抖著。
“長生天啊!”
終于,從沙啞的喉嚨里,迸發出壓抑的嗚咽聲音,口中念叨著含混不清的詞句,最后竟是用上了極其生硬,幾乎難以分辨的大明漢話,咬牙悲呼道:“是、是大明!是大明救了咱們的命啊!”
這一聲悲呼,仿佛是一石激起千層浪!
僥幸生存下來的撒馬爾罕遺民,就像是平靜的水面投入巨石,頓時被激起了巨大的漣漪。
不久前的驚恐、絕望,忐忑,到現在的心有余悸,感激,喜悅……極其復雜的情緒,交雜在一起,匯聚成無法形容的情感洪流。
在生死之間,在救命的恩情面前,所有國別的差距,所有曾經的擔憂,都轟然崩塌!
“天神,將保佑大明!”
一個中年的婦人,抱著還在昏迷中的孩兒,泣不成聲,跪倒在剛才那個老人身邊,同樣對著大明將士叩首感激。
“那、那位神師呢?”
一個手臂上纏著粗麻布用來止血的撒馬爾罕匠人,激動得幾乎語無倫次,顫聲道:“是大明的神師!那位神師指揮我們造的鐵輪,救了所有人!他在哪里?”
“大明的將軍和勇士,他們拼了命抬起石頭,把手掌都燙爛了,我親眼見到的!”少年嘶啞的聲音,仿佛將所有人都帶回了剛才血與火的恐怖戰場。
殘存的撒馬爾罕貴族、士兵和平民,紛紛望向了那些癱坐在地、正在被明軍醫官包扎、分發飲水的身影。復雜的目光最終定格在徐達、朱棣,以及他背上那位創造了奇跡、此刻卻人事不省的白衣神師身上。
恐懼退去后,是對惡魔般舊主的憤怒,是對救命恩人的感激,更是對眼前這支代表著秩序與強大力量的軍隊的敬畏與歸順。
“該死的帖木兒啊!”人群中響起此起彼伏的咒罵聲,咬牙詛咒道:“他用我們所有人的命,來布下這個火焰殺局!他是魔鬼!他是長生天的罪人,該下地獄!!”
“這魔鬼呢?他才是最罪該萬死的人!”不知是誰喊了一句,依然是撒馬爾罕本地的口音。
是啊……
這個問題,讓許多人心中一凜。
所有逃生出來的,都在這里,還留在城內的,不管是死是活,現在都已經化作灰燼。
那么,始作俑者帖木兒呢?
他放下斷龍石,點燃焚城烈火,難道連自己都燒死在城里了?
不,不可能!
很多人紛紛搖頭,認為以帖木兒的狡猾,不可能不給自己設計退路。
他意圖埋葬大明數十萬精銳,甚至不惜用整座城池的百姓一起陪葬,但自己卻并不打算同歸于盡。
“我們要幫助大明!找到帖木兒那個魔鬼!”不知是誰喊了一句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