鐵甲艦群犁開東海的萬頃碧波,如移動的鋼鐵山脈碾向深藍。
蒸汽輪機的轟鳴取代了季風的嗚咽,濃煙在桅桿間翻涌如黑龍,宣告著海洋霸權的易主。
燕王朱棣佇立“墨翟號”艦橋,玄色披風被咸腥的海風扯得筆直,眼底映著無垠的海平線——那里蟄伏著帝國征途的第一塊踏腳石。
越過早已被大明征服的琉球國,稍做補給,朱棣率領這支無敵世界的艦隊,直指馬六甲海峽!
柔佛蘇丹的使臣曾傲慢宣稱:季風是海峽唯一的主宰。
而今他癱在“龍騰號”冰冷的甲板上,金線刺繡的袍角洇著嘔吐物。
鐵甲艦隊闖過海峽如巨象踏碎蟻穴。荷蘭東印度公司的“金獅號”試圖用側舷火炮阻攔,十六門鑄鐵炮齊鳴的硝煙尚未散盡,“大風號”艦首主炮已噴出復仇之火。
重逾百斤的實心鐵彈帶著凄厲尖嘯,將“金獅號”艉樓撕成漫天木屑,點燃的帆布如金紙飄落海面。
真正的威懾在黃昏降臨。三艘鐵甲艦呈楔形陣列橫鎖海峽,舷側六十四門副炮同時怒吼!
炮火織成金紅的死亡羅網,把柔佛人倚為天險的岸防石堡炸成齏粉。
燃燒的棕櫚樹干滾落峭壁,砸進葡萄牙商船殘骸堆疊的淺灣,騰起的煙柱與艦隊的黑煙在暮色中交融。
翌日晨光熹微時,“海峽都護府”的金字匾額已懸于滿剌加總督府舊址。
赤金龍旗下,柔佛長老跪獻鑲鉆彎刀,滿剌加遺老奉上發黃的港契圖冊。朱棣將染血的柔佛蘇丹頭巾踩入泥濘:“自此以往,風波由龍旗定奪!”
……
“丁香!肉蔻!肉桂!”
船頭飄來馥郁到令人眩暈的甜香,卻掩不住空氣里的血腥。摩鹿加群島的海面漂浮著爪哇土王的獨木舟殘骸,船首鑲嵌的綠松石神像半沉水中。
德那第土王阿卜杜勒的黃金戰象倒在海灘。巨獸腹部被葡萄彈撕開窟窿,象牙上掛著鐵蒺藜網——那是試圖阻擋“墨翟號”登陸的愚勇代價。
當土兵舉著淬毒吹箭從椰林沖出時,左側炮艙二十四門速射佛朗機炮潑出彈雨,紅樹林瞬間染成絳紫色。
看到這一幕,秦楓啞然失笑,腦中依稀浮現出另一個世界里,從不缺乏勇敢的華夏戰士,揮舞著大刀長矛,向槍炮沖鋒的血勇場面。
這一次,列強竟是我自己……
真正的戲劇在班達島上演。荷蘭總督范·迪倫藏在裝滿肉豆蔻的倉庫里,卻被蒸汽起重機卸貨的轟鳴震落梁木。當他灰頭土臉被拖到秦楓面前時,聽見白衣人用他的母語輕嘆:“可惜了上等香料。”
談判桌架在艦炮陰影下。楊開天攤開的海圖上標注著新式香料干燥法專利符號,戶部主事黃鐸的算盤壓著割讓種植園條約。
土王們蓋印的手指沾著族人血跡,而歐洲商代表簽字的鵝毛筆屢被海風吹斷——直到朱棣將佩劍“噌”地插進桌縫:“簽,或沉!”
港外奇景乍現:鐵甲艦隊的巨大槳輪攪動斑斕海水,赤道陽光穿透浪沫折射出虹彩。成筐的丁香花苞傾入貨倉,豆蔻種籽滲進甲板縫隙。
當季風轉向時,第一批載滿香料的蒸汽拖船已駛向應天。它們的煙囪混著花香煤塵,在翡翠色海面拖出長長的灰綢。
……
蒼茫的大海上,艦隊繼續前行。
雖然所到之處摧枯拉朽,但真正的考驗,對這支大明艦隊來說,絕不是任何異族人類,或者其他生物。
大自然的恐怖威力,別說是大明目前的科技力量,縱然是放到七百年后的后世,也必須要對其保持著應有的敬畏。
月夜下的“墨翟號”底艙別有洞天。
楊開天跪在滲水的底板上,耳貼傳動軸聆聽——雜音像惡鬼在青銅腸道里抓撓。
學徒舉著鯨油燈的手在抖:“大人,麻絮填縫撐不住了……”
“拆第三傳動組!”油污滿面的楊開天扯開襟口,“用備用的榫卯接筏!天亮前必須復航!”
他抓起炭筆在艙壁演算,公式旁濺著前日檢修匠的鼻血——那是被震松的飛輪擊中的代價。
而在金碧輝煌的軍官餐廳,葡萄牙神父阿爾梅達正諂媚敬酒:“殿下的艦隊堪比挪亞方舟!”
朱棣卻將酒杯推開,目光掠過海圖上未標的暗礁區:“明日試射新型鏈彈,讓神父看看何為神罰。”
秦楓獨倚艦首,袖中司南針在赤道線瘋狂打轉,腳下甲板隨蒸汽輪機嗡鳴震顫。
他凝視著墨藍海水中漂浮的螢火魷,想起撒馬爾罕地宮的星河,喃喃自語:“這不過是第一部序曲……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