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各自有自己的不幸。
前田舞子算得上格外不幸的那批。
她出生在夜之城的北部工業區,一個充斥著工業廢水廢氣、被巨型企業遺忘的角落,也是今天夜之城北部已經被嚴重污染的油田區。
她的父母是“沛卓石化”生產線的工人,終生在流水線上重復一個動作,最終因重復性勞損和化學物質慢性中毒而被公司以“績效不達標”為由辭退,失去了微薄的收入,家庭的重擔早早落在了她和她哥哥身上。
她哥不出意外的去混了幫派,同樣不出意外的死在了一次幫派沖突之中,一沒文化,二沒技能的她想要活下去,唯一的資本就是她的身體。
特定的義體改造和神經調試,行為芯片,性偶系統,她頂著高昂的負債進入這行,憑借頭腦和堅韌不拔的毅力,一路爬進了云頂。
僅僅兩年的時間,她就從云頂的一個普通性偶成為了俱樂部實際上的管理者,其中付出的艱辛和代價她自己都說不出口。
但實際上,如果沒有【逆熵】和江秉,被‘云頂’和背后的虎爪幫吃干抹凈是她唯一的下場。
虎爪幫只需要與他們同行的一路人,而前田舞子的出身則永遠決定了她在虎爪幫高層眼里只是一件工具。
“boss,這就是我的故事。”
前田舞子此番話不亞于將自己赤裸裸的扒光站在江秉面前。
“這也是‘云頂’中大部分性偶的故事,我們沒有什么選擇,能到這里來的都是被命運推著向前。”
“在夜之城,夢想和靈魂是奢侈品,而墮落,是底層大多數人身不由己的標配。”
艾芙琳·帕克默不作聲,直到江秉轉頭望向她,才接話。
“我可能是例外,薩布爾先生,我渴望出人頭地,但是夜之城并沒有底層人攀登的階梯,身體是我最大的優勢,我便只能將它利用起來。”
這位云頂頭牌抿了抿嘴,最終還是選擇實話實說。
“我只想多掙一些錢,然后過上好日子。”
“誠實的回答”江秉端起一旁的【逆熵】特供的波本,一口飲盡。
“你,或者你,或者云頂的前臺,看場子的動物幫,街頭廝混的混混,歸根結底都是整個社會秩序失衡的悲劇產物。”
“我很想立刻將‘性產業’全面禁止,在夜之城,【逆熵】有這個能力,也有這個決心。”
望著前田舞子和艾芙琳·帕克泛白的臉色,江秉嘆了口氣道:“但是我知道,這樣并不現實。”
強如神靈,也有力所不能及之事。
江秉自然可以開口查封所有風俗業場所,強制所有性工作者從良,他有那個財力安置所有人,有工作崗位、有物力改造他們。
但這樣仍然只是治標不治本。
首先,“徹底消滅性產業”本身就是個錯誤命題,人類幾千年的歷史上,‘性產業’從未絕跡。
只要人類的欲望存在一天,‘性’與‘繁衍’存在一天,‘性產業’便永不能絕跡。
其次,夜之城畸形昌盛的‘性產業’根子在于整個社會秩序的失衡。
資本霸權、人格物化、貧富失衡、社會結構固化、系統性壓迫、缺乏上升通道,每個因素最終都會化顯到社會底層人的身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