過道里,三個人凝視著。
良久,晚棠抖著嘴唇說道:“趙寒柏,不是你想的那樣?”
“那是哪樣?”
趙寒柏緩緩走過來。
徑自走到趙寒笙面前,將那條高舉的項鏈拿過來,那上面甚至還沾著一些泥土,想來是埋到了寒笙的‘墓里’,那是要將過去埋葬,開始新生活了嗎?
趙寒柏恍惚一笑。
“當時我看見你脖子里的項鏈,我多么高興,我一下子給自己找到了追求你的理由。”
“原來,這些年你對我念念不忘。”
“原來你這么喜歡我!”
“我是那么欣喜。”
“然后我就自卑了起來,面對純潔無瑕的你,我自慚形晦,我覺得自己一萬個配不上你,所以看見你相親我連夜求老爺子從h市趕過來,我甚至去做自己不愿意做的生意,全是我跟老爺子的約定……因為我想娶一個叫何晚棠的女子,因為我不想辜負她的喜歡,即使當時我覺得自己不配。”
“大概處著不錯,你接受了我,加上寒笙回來帶著翠珍與兩個孩子,你自然不會破壞他們的感情,于是你繼續跟我在一起,繼續把我當做替身。”
“我趙寒柏再不怎么樣,以前再是混不吝,也不至于當人替身。”
“何況,那人還是趙寒笙。”
……
說到這里,趙寒柏的臉上有了決然。
那條項鏈在他的手中崩斷。
兩截細細的鏈子,連同那個相框,一齊掉落在地上。
他望著晚棠,望著她近乎絕望的臉,她的眼里帶淚,一顆顆滾落下來。
即使是現在,他仍是心疼的,想將她摟在懷里安慰,但是驕傲讓他無法原諒她,更無法接受自己只是個替身。
因為愛,所以更無法原諒。
最后,他深深看她一眼,轉身離開。
厚實地毯吸去足音。
就連離開,亦是無聲無息。
像是秋天掉落的樹葉,像是冬夜的一片雪花,像是湖面上久久落下的一滴雨水,只是泛起微微的漣渏。
“趙寒柏。”
晚棠跑到樓梯口,追問離開的男人:“你是要分手嗎?”
趙寒柏站在樓梯上。
燈光璀璨,映著他堅毅的五官。
他站在那里,手扶著樓梯扶手,似乎是斟酌半天才輕聲回答:“是,分手吧!何晚棠,再處下去沒意思了!我會在親密無間的時候,忍不住猜測你是不是愛喜歡著寒笙,你看著我的臉時,是不是還在懷念著他,是不是還在遺憾著那段未開始的感情……我接受不了,所以我們之間算了,婚事的種種,我一力承擔,我會上門向你的父母兄長賠罪,我會說是我的錯,是我考慮不成熟不想結婚了,我會給我們的感情最后的體面,即使你從未愛過我。”
晚棠落下淚來:“趙寒柏,我愛過的,我愛過的。”
趙寒柏目光濕潤,嗓音壓得極低:“但我已經不敢相信了。”
她隨身帶著的項鏈。
【央筑】是寒笙最喜歡的酒店,要向心愛的女孩子表白,而她在那里工作了六年。
那樣濃烈的情感——
趙寒柏,你拿什么,去相信她會愛你?
……
趙家亂大套了。
聽聞趙寒柏要解除婚約,林老爺子差點兒要氣死過去。
他拄著拐杖顫著手指,指著不肖外孫斥責道:“寒柏你給我把話咽回去,不然我拼了這條命也要把你打個半死,養育你們兄弟倆圖什么,就圖把我們這些老骨頭活活氣死?”
趙家父母亦是驚訝。
但是看著寒笙走下來,目光一直落在晚棠身上時,他們忽然就悟了。
原來,寒笙失蹤前喜歡的是晚棠。
晚棠也喜歡過寒笙。
陰差陽錯,卻跟寒柏好上了。
趙母亦差點兒暈死過去,但是她還得為一雙兒子擦屁股,強忍著慌亂走到大兒子面前,現在是能保一個算一個。
知子莫若母,她知道兒子的痛苦。
她并未指責。
反而輕輕撫摸兒子的臉頰,很輕地問:“寒柏,媽不攔著你,我知道你一向是驕傲的。但是媽想問問你,你跟晚棠分手后是不是準備繼續過那種醉生夢死的生活,還是重新找個好女兒結婚?這兩種結果你想一想,都不會后悔嗎?第一是對自己不負責任,對父母不負責任,第二種是娶個好人家的姑娘,但是午夜夢回時,你望著身邊的枕邊人,不會遺憾睡在身邊的不是晚棠、不是你一開始就想娶的人嗎?”
趙寒柏無法回答。
他也不愿意回答。
他的驕傲被踩在泥巴地里,徹底粉碎。
那些日子有多甜蜜,現在的感覺就有多荒誕可笑,他無法原諒,無法接受,他更怕自己以后會待她不好。
所以,還是算了吧!
最終,他看著晚棠很鄭重認真地說——
“何晚棠,我們還是算了吧。”
“公寓里的東西,改天我給你拿過去,不勞你走一趟了。”
……
半晌,晚棠才輕聲說道——
“連你的公寓都不愿意讓我去了嗎?”
趙寒柏喉結滾動,半晌吐出一個字來:“是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