謝淮只覺自己臉上粘膩得難受,耳邊嗡嗡嗡,聽到了野蜂的聲音。
他嗤笑一聲,韋三小姐的惡毒再次刷新了他的認知。
不過其他人也不是什么好鳥,韋府里面,可謂是藏污納垢。
若是可以,他得盡快掙夠老婆本,為小荷贖身。
兩人以后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,或者小荷喜歡,他們也可以在市井巷陌做點小生意。
兩人皆是聰慧,他們定能將日子過得好極了。
想到這里,謝淮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,他手一撐,下了樹,找了一個隱蔽之地,清洗臉上的蜜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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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邊宋如枝與夏賀年道別,喚來等候在遠處的云錦。
她吩咐云錦在此處為她照看著,便獨自一人行至竹林深處。
園子就在尹水河畔,宋如枝一人到了僻靜處,看著尹水波濤,不停奔涌。
她突然想到了鹿池花會,那時候她也是被表姐們欺負,又被貴女們排擠,所以才到了鹿池邊上,一個人抱著腿哭泣。
這時,與那時,時空交映。
宋如枝福至心靈,她突然生出了一個妄念,這里會不會有六殿下呢?
他會不會像兩年前一樣,正百無聊賴地躺在某一處,怡然自得地釣著魚?
宋如枝提起裙子,咬著牙翻過遮擋的湖石……
就在她翻過湖石的那一刻,她見到了不遠處的一個身影。
那個身影蕭蕭肅肅、清絕俊拔,真像六殿下啊……
她正要開口,可下一刻,她清醒了過來。
一身常服,不過是個低賤的奴隸,怎可與殿下相提并論。
宋如枝的心中涌出了一股怒氣,明明是自己認錯了人,可她卻覺得是對方冒犯了六皇子。
“阿松,你在這兒做甚?”宋如枝氣呼呼地喊了句。
謝淮正在洗濯面部,他在外面都涂著黑膏,黑膏加上蜜釀混合,將他整張臉徹底悶住,著實難受。
他捧起幾捧水,怎么也洗得不盡興,干脆把臉埋進了清澈河水之中。
就在宋如枝喊他的那一刻,他下意識撐起臉來,回過頭去,“表小姐,方才某臉上糊了蜜釀,正洗濯呢。”
姿態懶洋洋的,帶著骨子里高貴的散漫勁兒。
啪嗒——
他眼看著宋如枝瞳孔極劇收縮、呼吸急促,甚至還慌不擇路退了一步。
退后的那只腳,剛好踩到了一塊石頭,發出聲響。
謝淮這才意識到,自己臉上黑膏散去,整張臉定是極為恐怖的。
畢竟他曾被扒了臉皮,又重新縫合,不知是怎樣的怪物。
他正想遮住臉,誰知宋如枝沖了過來,撲通一聲,向他跪了下來。
“殿下……殿下……”宋如枝雙目涌出眼淚。
謝淮:“?”
她莫不是被自己嚇瘋了吧?
“表小姐,你……怎么了?”謝淮不由退了一點。
宋如枝屈腿向前,“六殿下,為何在此處?”
她的眼里星光點點,嘴角綻放著難以言喻的歡欣。
巨大的、無限的、難以描摹的狂喜擊中了她,剎那間,她無意識流下淚來。
真的……真的六殿下出現在了她的面前,她沒有做夢,她沒有妄想,這一切都是真的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