謝淮算完賬回來的時候,小荷已經睡下了。
她忙了一天,直到最后,宴會布置完畢,所有人都累癱了。
她便做主,讓兩位大廚做了頓好吃的,先和大家伙吃了一場。仆役們都吃得很克制,喝了一點助眠的果酒,保證第二日能精力充沛。
謝淮點了一盞暗淡的燈,輕輕摩挲小荷的容顏,真好看,該死的好看,怎么看都看不夠……
另一只手,緊緊地搓著那張紙箋。
今日,是他第一次嘗到她身子的滋味兒,這一天他的腳步都有點飄,如同踩到了云端之上。
她的味道,也比云朵還要軟,浸透了淡淡的花香般的清甜。
他仿佛成癮一般,不斷回味。
“小荷,我們約好了,我會等到谷雨宴之后。”謝淮拉住被子里小荷的手指,與她勾了勾。
明日之后,他就會打開這張紙箋。
他有著強烈的預感,只要把這張紙箋打開,他就能恢復記憶。
那是他全然陌生的十八年,他所有磅礴如海的關系、責任、情感,全部包含在內。
他慢慢地……與少女十指相扣,“小荷,無論如何,我都不會忘記你。”
“我們明日見。”
呢喃之后,他在她的額頭,印上無比珍重的一吻。
他拿出兩個小荷包,剪去自己與她的兩束頭發,好好編成兩股,塞到了兩個小荷包里。
一個塞進了她的枕頭里,悉心縫好,一個熨帖地放在自己心口。
這是他與妻子的憑證,就算恢復記憶后,他意外遺失了這段時期的記憶,只要這個小荷包還在心口,他就一定會記得小荷。
給予他荒野一般的一生里,所有刻骨銘心的愛人。
謝淮嘴角含著笑意,攏住了小荷,慢慢睡了過去。
明日,總會到來,灼日凌空,青天高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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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荷匆匆起床,就看到身旁早已沒了人。
她穿戴好出門,看到陛下正在和小符講話。
她感到很稀奇,好像印象中,陛下和小符相互看不慣好久了。她還暗地里嘲笑過陛下,這么大的人了,還要和小姑娘置氣。
“阿松哥,小符,我走了啊。”小荷朝他倆搖搖手。
謝淮轉過了臉,揭開斗笠,露出涂滿了黑膏的臉。
他亦朝她笑,“小荷,萬事,順心如意。”
“嗯。”小荷朝他展開燦爛笑顏。
她今日打扮得特別漂亮,柳綠披子、淡色褙子,配上照日石榴裙,她褪去了之前黃瘦,身子日漸挺拔白皙。
她的發間,插著謝淮送她的小雀鳥玉釵,她就如同一只活潑的小雀鳥一般,奔向她又一步的新生。
“阿松哥,今日給你和小符打包好吃的呀。”小荷跑了兩步,又回頭喊道。
“好。”謝淮答道。
謝淮一直看著她、看著她,仿佛要把她印在自己的心里、腦里、神魂里。
直到小荷走遠了,小符才慌忙開口,“蛤蟆蛤蟆,你發什么癲啊,你怎么晚上爬起來,把花房這幾日的活全給干干凈了?”
天知道她早上起來,看到地犁好了,花澆飽了,架子也搭好了,內心有多慌張。
她急急跑到糞坑,她哭死,為什么什么都干好了,就是糞不肯幫她攪了?
小符叫出聲才發現,自己心急之下,竟直接把自己給謝淮取的外號給說出來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