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快,她見到了拄著拐杖的踏梅。
踏梅臉上涂了厚厚藥膏,看起來確實是十分昂貴的藥膏,她那張原本不可能保的臉,如今竟也好了七七八八了。
而夏月,則老老實實退到了陰涼處,面無表情拿出了一本賬本,開始算賬。
小荷:“……”
真是一如既往地愛工作,小荷是真覺得夏月當韋惜雪的大丫鬟耽誤了。
這樣沉迷工作的人才,到哪里去都比到韋惜雪那里發展的好。
“踏梅,我想問你一個我問題。”兩世以來,小荷頭一次心平氣和地對踏梅說話。
她對踏梅從來沒有絲毫的好印象,在她的印象里,踏梅跟韋惜雪一樣,都屬于壞得令人發指的那一類。
她之所以救她,是在想著這樣一個小姑娘,明明為韋惜雪付出所有,卻終究被韋惜雪陷害拋棄——
挺慘的。
跟她上一世一樣慘。
自己的上輩子,不就是這樣嗎?
為了韋惜雪毒害莊貴妃,最終韋惜雪為怕她連累自己,生生用一顆毒藥送走了她。
更何況,上輩子她也跪了三天三夜,就跟踏梅一般,她……似乎對一個惡人生出了同病相憐之情來。
只是這輩子,踏梅也沒怎么做壞事,雖是本性不怎么好,但是若是脫離了韋惜雪,看看能不能做個正常人吧。
若是不能的話,小荷會親自收了她去。
“踏梅,我想問你一個問題。”小荷看著坐在石凳上的踏梅道。
踏梅的拐杖放在石桌子上,她一天到晚都在練習著走路。
她是個永求上進的丫鬟,不想這般就此成為一個殘廢。
“你說。”踏梅點點頭。
在踏梅的眼里,她跟小荷是并不熟悉的。
既然小荷好心救她,也算她的恩人了,有什么話她都能知無不言,就當是報恩。
小荷靠過來,將蘭嬤嬤的事耳語一番,她錚然看著踏梅,“踏梅,你一定知曉吧?”
踏梅完全沒有料到,小荷會問這一件事。
小荷的聲音,像一條細滑又冰冷的小蛇,“那個蘭嬤嬤,是……”
那樣小,卻句句直戳踏梅要害。
“是男人么?”
登時,踏梅震驚不已、渾身顫抖。
“是么?”
踏梅猛地閉上了眼睛,想起小姐與蘭嬤嬤夜夜干得那些混賬事,想起小姐放棄她之時,那所有的誘騙與決絕,想起自己跪在夫人院子地板上,那烈陽灼燒、生死不知的痛苦……
踏梅咬著唇,從口中憋出了一個字,“是。”
小荷恍然大悟:“我明白了。”
她轉身而去,頭腦之中的線,終于連起來了。
頭一次學會多方考察證實,然后拼下最后一塊拼圖。
她還不甚熟練,不過已然足夠地具有滿足感了。
這是她一步步走出內宅,必須要學會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