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……不要……”莊雨眠無聲地大喊,她搖著頭,乞求著。
無窮無盡的恐懼籠罩著她,所有的預感都指向了一種可能。
可是沒用——
月月的手一寸寸地摁著莊雨眠的肚子往下按,往下按、往下按、下按、按……
“啊啊啊啊啊啊!!!”莊雨眠痛得大聲呼叫。
可啞了的嗓子怎么發得出半點聲音?
她的孩子,她的孩子啊!
粘稠的血液混合著羊水從褶裙里涌出,漸漸流滿了整條褶裙,以及那一塊方圓之地。
“呵呵,田敬先的孩子,就該死!”月月那甜得如蜜一般的聲音不見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冷酷又快意的嗓音。
那嗓子跟莊雨眠一樣,被毒得快啞了,卻依然堅持說著話。
月月掀開莊雨眠的裙子,直至確認了一件事情,才放心繼續道,“我忍辱負重在此數年,就是為了殺了田敬先。”
“可他太過狡詐了,我一直找不到殺他的時機。”
“你不一樣啊……”月月嘴角汩汩流著血,“你這樣高貴、單純,還對世間疾苦懵懂無知。”
“我本不想殺你,可你是田敬先的軟肋啊,殺了你能讓他無比痛苦。”
“但六皇子曾與我家有恩,我便留你一命,只殺你與田敬先那個畜牲的孩子。”
月月看著眼前痛苦不已的女人,反倒安慰起她,“你放心吧,你不會死的。”
“這藥我試用過,我曾暗自懷了一個仆役的孩子,又在一個靜謐的夜里,吃藥將它殺死。”月月閉目,“就是為了保證你使用之時,不會死亡。”
“我家欠六皇子的,我這殘軀沒法還他了,便宜你這女人了。”
莊雨眠聽聞,呆滯地睜開眼,她不敢相信,眼前明明昨日還在田敬先面前討巧賣乖的女人,竟會有如此狠辣決絕的一面。
月月見她之模樣,嘴角輕翹,嘲諷一笑,“這段時間里,我百思不得其解。”
“像你這樣的洛京仕女之首,怎么會愛上田敬先呢?”
“甚至一副不想與我共享他,暗戳戳拈酸吃醋的小模樣。”
“哈哈哈哈,太好笑了,我怎么會看得上那種惡毒小人?”
月月捂著肚子,也不知是痛的,還是被莊雨眠逗笑的,“你可知曉,我家上下九十余口,是怎么死的嗎?”
她正色起來,“我家本為商賈,在京郊做著玉石販賣的生意。”
“而田敬先掌詔獄,私設黑牢,招了一堆小混混,專抓略有薄產的平民嚴刑拷打、污蔑定罪,然后撈盡財產。”
“他看上了我家玉石,于是將我爹拷打至死。”月月望著從窗欞紙間,泄出的一絲天光,“我奶狀告京兆尹,被拖去活活坑殺。”
月月流下血淚,“田敬先怕我家斷他財路,便在一個夜里,派了手下混混偽裝山匪,殺盡了我家上下九十余口。”
“我千辛萬苦活下來,又忍辱負重改頭換面成了他的妾室,就是為了今日這一遭。”
“夫人啊夫人,你看你這屋子里,這扇玉刻湖光山色屏風多古雅、多好看呀,對吧?”月月輕撫莊雨眠身旁的屏風,“這呀……正浸滿了我全家的鮮血啊……”
嘖嘖嘖,偉大的愛情啊!
這扇屏風,還有滿屋子的奇珍異寶,都曾是田敬先的心頭好,全被他一股腦搬到了莊雨眠院子里。
“你瞧瞧,這府中近幾個月,為你大興土木、鐘鼓饌玉,又是死了多少勞動苦力,又殺了多少平民百姓?”
這風雅的莊園,這古意的院子,又埋了多少百姓的血和淚呢?
“夫人,您知曉嗎?”
“為了討你一笑,多少人家破人亡啊……”
月月輕輕回過頭來,溫柔道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