韋老爺又是氣又是急,他有點懂韋夫人為何要無聲無息把韋惜雪嫁出去了。
當他趕到之時,只見那祠堂周圍密密麻麻都是人群,全在議論紛紛。
幾乎所有人,都在咒罵著那對狗男女的寡廉鮮恥,竟然懷著三個多月的胎嫁入梅家,企圖混淆血脈、逼那倒霉的梅家當冤大頭。
韋夫人自是聰明沒去,去了的韋老爺被人一路丟了菜葉、吐了唾沫。
韋老爺雖一向甚愛韋惜雪,可正值他攀附權貴之際,這個孩子帶給他的非但不是榮耀,而是一身臟污時,他的態度也頃刻改變。
祠堂之中,流淌一大塊污血,隱約可見一團穢物。
“這是何物?”韋老爺大駭。
“梅大人親自將那奸夫閹了,這就是那奸夫留下之物。”梅氏族人回答。
韋老爺差點沒吐出來,他趕緊沖進去,阻止接下來的儀式。
此時韋惜雪與蘭嬤嬤已經像被綁生豬一般,被五花大綁,裝進了籠子里沉塘了。
韋老爺前來阻止之時,已經晚了。
蘭嬤嬤因傷重,梅又令著實最恨他,遂沉得又狠又厲害,直接當場死亡了。
韋惜雪雖未死,卻也驚嚇過度、進水過多,整個人都癡傻了。
蘭嬤嬤在死之前,大呼冤枉,說是一切皆由韋夫人指使。
可韋夫人早已把證據全部抹除,梅家再怎么查也查不到,卻直指蘭嬤嬤單純是騙錢騙色的法外狂徒。
此番梅又令丟了面子,又占據道德高峰,直接休了韋惜雪不說,梅家還敲了韋老爺一大筆錢。
韋老爺呢,既丟了面子也丟了里子——
梅家雖落魄,好歹也算個小世家,此番被商戶哄騙,導致城中貴族都對韋家詬病不已,韋老爺出去應酬更是處處碰壁。
幸好韋夫人與太守夫人還是好姐妹,他只得忍氣吞聲地重修與韋夫人的關系,甚至被迫讓渡手中商權。
至于韋惜雪,不但人癡傻了,肚子里揣的那個還頑強活著。
韋老爺溺愛韋惜雪,從小就不讓韋夫人管她,如今自食苦果,不可為報應不爽。
韋老爺只好把韋惜雪帶回,關押在韋家庵堂之中,任其生死、再不管她,就當沒有這個丟人現眼的女兒。
…………………
這件事鬧得太大了,幾乎全城人都在吃韋家的瓜,導致就連韋府仆役們,也暫時沒注意到打短工的阿松消失了。
這些時日,小荷把花房配所里里外外都清理打掃了一遍。
她拆了兩人平時睡的枕頭,拆掉陛下枕頭時,從里面掉出了當初那本教材。
這本教材被陛下收走之后,她就一直沒看過了。
此時此刻,小荷再一次翻開了它。
這時的小荷已經會了很多字,可以說是今非昔比了。
她第一頁的時候,原本就大的杏眼瞪到睜圓,她似乎終于體味到了當時陛下的感受。
“原來,當初我說的話,這么離譜啊……”小荷不禁失笑。
她發現在那本純文字的避火圖上,還寫著一些細小又遒勁的文字。
那是陛下仔細,又勇于實踐之后,做出的注釋——
比如在摸耳垂這個教學處,寫下“妻甚愛”。
小荷臉紅,她哪里甚愛了,就是……就是耳垂恰好是她的敏感處而已。
再比如,在某一章掛妝臺鏡子處,寫下“妻矮,可用”。
小荷怒了,她哪里矮了,就是有點嬌小,而他太高了罷了。
而且……而且把她掛在妝臺上,真的不會折壞嗎?
小荷里里外外翻了快兩個時辰,雖說還是有許許多多的字不認識,可她還是清楚看到,這廝……這廝……居然里里外外都把這本書翻卷邊了。
甚至注釋,也到了最后一頁。
看來,他對她的想法……真的很深啊……
接著她又拆了自己的枕頭,從麻草里,掉出了一個小小的荷包。
和謝淮含在嘴里的那個,一模一樣。
小小的、干干凈凈的,在窗欞照過來的天光下,安安靜靜地躺著。
小荷的手指,輕輕觸到了那枚小小的荷包。
她想起了張文淵的話:這……是他的命啊……
原來,他那盛大的愛意,從頭至尾,一直包裹著她。
小荷輕輕拾起那枚荷包,貼到了自己心口,那滿溢著酸楚與喜悅的心口。
他從未將她當作一個奴隸,而是真正的妻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