油燈,上好的鍛鐵油燈——
就這么被謝淮,一寸寸握到變形。
燈油顫顫巍巍滴了滿手,他體內的氣在亂竄,他的嘴角漸漸滲出鮮血。
下一瞬,謝淮熄滅了昏燈,置氣一般丟在角落,回到坐榻之上調息凝神。
半息之后,他睜開冷然的眼,以拇指一點點揩盡嘴角殘血。
他不能被她就這么氣死,氣死了她就帶著他的小種子,出去找新的爹了。
他不能如了這個狠毒女人的愿。
如今他更加深刻地懂了,為何張師兄要給他喝男性避子藥了。
若是不喝,她一旦測出懷了他的種,立馬就會拍拍屁股,帶著那群百姓跑路。
說白了,他就是那個女人的工具!
用來孕育孩子,用完就丟的物件、器具罷了……
謝淮想著想著,體內的氣又在亂竄,嘴角再度蔓延出鮮血……
…………
蟬鳴聲聲,已經到了后半夜。
親衛周帷急匆匆喊醒了正睡得橫七豎八的軍醫老鞠。
老鞠這幾日可被燕別山折磨慘了。
將軍勒令老鞠押著燕別山學習四書,老鞠夜里便跟著燕別山住到了一個房間。
這個該死的南蠻子,老鞠沒見過這么鬧騰的人。
燕別山畏懼學習如虎,嚎到了大半夜,害得老鞠也不能睡養身覺。
好不容易,等燕別山痛苦地學完今日的課業,精疲力竭地倒在床上睡著了,老鞠才辛苦淺眠下去。
沒想到,剛剛睡下,又被周帷這個背時的給叫醒了。
“老鞠,老鞠,將軍叫您。”親衛周帷的聲音猶如催命。
老鞠猶如僵尸一般爬起來,拖起自己的褡褳,一邊走一邊揉著眼睛問:“怎么了?”
“唉,您到了就知道了。”親衛周帷難以形容那個場面的酸爽。
當老鞠到了之后,看到謝淮房間滿地狼藉的場景,他整個人都被嚇醒了。
這到底是怎么了?
地上又是碎掉的茶具,又是丟棄的油燈,這里不是沒有外人嗎?
是誰惹將軍生氣了?
“老鞠。”將軍低沉又沙啞的聲音,從床上響起。
老鞠揉揉眼睛,借著月光一看,又是嚇了一跳——
這這這……
將軍深衣上斑斑駁駁全是血跡,面堂發黑,已有走火入魔之兆。
“之前的避子藥,勞煩再替我煮兩份。”語氣里,隱隱十分虛弱。
老鞠:“???”
啊,不是,將軍這樣子確定不是吃安神藥、療傷藥,而是吃避子藥?
以前他記得將軍沒這么癲啊?
“老鞠,別想了……聽我的……”謝淮顯然是看懂了老鞠的沉默,他一手撐住胸口,緩緩道。
一句話還沒說完,又是一陣真氣擁堵,當場嘔了一口血……
老鞠不敢再質疑了,連忙找出當時的避子藥材,大半夜地這位小祖宗熬了足足兩碗湯藥。
直至一聲不吭地喝完足足兩碗避子藥,謝淮這才像是放下什么心中大石頭一般,吩咐老鞠退下。
“老鞠,辛苦你了。”謝淮最后道。
俊美的臉上,頭一次出現了疲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