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林蘊看到躺在床上、滿是褥瘡、奄奄一息的繼母,心頭又是痛快,又是嘆息。
這位繼母是林父的外室,林父入贅之前的青梅竹馬。
他倆瞞著外公和母親,幾十年來偷偷來往,甚至繼母的兒子都跟林遠一般大。
母親死后,這位外室公然被迎回,一躍成了林家主母。
這繼母本身就是個小家子氣至極之人,成為林家主母之后致力于養廢林蘊和林遠,不但到處造謠林蘊,把林蘊嫁給一個快死的病秧子,還賄賂四門學之人,偽造林遠作弊的證據,把林遠搞得身敗名裂、打得遍體鱗傷。
可以說,林蘊和林遠,都與這位繼母有著深仇大恨。
他們還以為這對豺狼夫婦的感情堅不可摧呢,原來還是大難臨頭各自飛。
繼母自生了小女兒后,就大病小病不斷。
林父繼續敗光林家的家產,直至北跶入侵,林父把原來的房子與家產全數賣了,換了兩個從南邊通道跑路的席位,自己攜著與繼室生的兒子跑路,
一朝看到仇人落難至此,兩人有種提了刀,還沒斬下來,仇人就掛了的那種茫然感。
“林蘊……林蘊……”繼母看到了林蘊,無神的雙眼驟然睜大,“你……你回來啦?”
林蘊皮笑肉不笑,“回來了,回來索你和那個老畜生的命來了!”
“原來以為你們兩個老畜生情比金堅,沒想到大難臨頭,還是各自飛。”
“林蘊,林蘊,是繼母對你不起……”那女人的心氣徹底被抽走了,再也沒有了從前的虛偽嘴臉,“只是小畫是無辜的,求求你,帶小畫走吧……”
小畫指的是繼母幾乎用命生下來的小女兒,正由一個老嬤嬤抱著,睜著大眼睛好奇地往這邊望。
林蘊幾乎要氣笑了,“你污我名聲,害我成寡婦;陷害遠兒,害他身敗名裂,幾乎客死他鄉。”
“你卻要我帶走你的小孽種?!”
那繼母無力搖頭,“林蘊,害你與遠兒,并非我一人所為,是你父親……是你父親……不想你們搶了他的財產。”
“哼,那你又怎么不是害怕遠兒搶了你兒子的位置,才對遠兒做出那般事?!”林蘊一想到再度看到林遠的模樣,他潰爛的腳、掉了大牙的嘴,那歷盡千辛萬苦的對視一笑,她就忍不住鼻酸……
她雖然嫁得差,好歹夫家人都很好,她在那里算是如魚得水。
可遠兒呢,遠兒那般才華,原本前途無量,最后落得永不能參加科舉的地步……甚至背上了永遠被人唾罵的名聲……
“我對不起你,對不起林遠!”繼母咳出血來,她掙扎著起身,被衾掀開一股惡臭撲面而來,噗通一聲,她摔倒在地。
繼母如同一只腐爛的蛆,在地上掙扎扭動,朝林蘊跪拜,“林蘊,小畫她才三歲……她什么都不懂……”
“父母之罪,不及子女。”
“你對我要殺要剮,我都悉聽尊便,求求你……求求你……給小畫一條生路……”
“林家欠了太多債,我已經護不住小畫了,債主定然不會放過林家血脈……”
林蘊一聽就明白,那豺狼林父走時,不但卷走了林家所有的錢,還欠了一屁股債。
“娘……娘……”被老嬤嬤抱著的小姑娘一看自己母親下了床,嚇得趕緊大叫,“你們不要傷害我娘……你們走……你們走……”
小娃娃才三歲已經口齒十分清晰了。
許是經歷過很多次的要債,她習慣性地以為林蘊、林遠兩個人,也是來要債的壞人。
小娃娃小胳膊小腿從老嬤嬤身上蹦下來,企圖用身體去擋在自己母親面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