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荷趕緊搖頭,“才不是呢,您不懂花卉。”
“哦?”顧云舟饒有興致地看著眼前的小娘子,除了那臭小子,這年頭連皇帝小兒都不敢反駁他。
小荷擼起窄袖,抱起了那盆報君知,挪到寬廳邊緣的窗欞處。
然后把窗欞支開,一束束天光順著窗欞照了進來。
同樣進來的,還有秋風、落葉、舒適的陽光。
“菊花喜陽,您不給它們曬太陽,怎么會長得好?”小荷回過頭來,燦然一笑。
然后繼續把其他的菊花也一盆盆搬到了窗欞底下。
“這花盆還挺重的。”顧云舟原本的殺意,在這樣的氛圍中,慢慢消解。
“無事,我以前也是個花房奴隸。”小荷一手舉著一盆,穩穩當當地搬。
顧云舟:“……”
竟一點不隱瞞奴隸之身……
他似乎明白,阿鷙為何會沉淪于她了。
“老夫也來幫你。”說著也舉起四個花盆替她搬了起來,他人高力氣大,搬起來更加輕松。
小荷也不客氣,竟指揮起來,“顧帥,那盆玉牡丹放前面,月下白放后面點。”
“不同品種的菊花,喜光習性和程度都不同。”
顧云舟頷首,一一照做。
一小一老便這般,來來回回地把花盆統統搬到了窗欞底下。
隨后小荷便尋了個花壺施水,“每日早晚一次,定不要多,避免積水。”
“肥料也不用多,我等下去調一下,叫仆役們按照我的法子施肥便好。”
顧云舟就這么看著小荷,她美麗的翠綠短襦弄得臟兮兮的,小臉蛋也花了不少,可她說話間、一顰一笑間,卻多了一股風采。
一股旺盛的、蓬勃的,顧云舟都忍不住贊嘆的生命力。
可饒是如此——
“荷夫人,你可知曉,我此番找你的目的?”顧云舟慢條斯理地以絹布擦著自己的手。
“您的老部將何瘸子,說了我很多壞話吧?”小荷正色問道,還是那一副不卑不亢。
要是之前,顧云舟絕對會以為她所有的辯解都是狡辯。
可在此時,他竟愿意聽她陳情一二了。
“他年輕時為我斷了腿,一心忠肝義膽,退下來后也老老實實做良民,他到底哪里得罪你了?”顧云舟毫不客氣地叱責小荷。
噗通,小荷跪了下來。
將她身上一直帶著的商戶供詞,工工整整呈了上去。
“顧帥請看!”小荷恭敬,神色肅然。
顧云舟頓了頓,他接過打開一看——
越看越皺眉,越看越嚴肅,越看越生氣!
“這個可是真?”顧云舟難以置信地問道。
供詞里,不僅敘述了何家如何以幾十倍的租金威逼商戶的惡為,更哭訴了其殺人害命、橫行鄉里的暴行。
“每一個商戶,都可以到顧帥面前作證。”小荷字字鏗鏘。
顧云舟頭暈目眩,他的腦海里一邊是何瘸子那老實巴交的臉,一邊是透過文字那無數血淚模糊的哭訴。
“他怎么可以……怎么可以瞞到這個地步?!”顧云舟站立不穩。
可一時之間,他又忽地意識到,喂大何瘸子野心的,難道不是自己么?
顧云舟呼吸不穩,只感眩暈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