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符是認識老鞠軍醫的,還十分尊敬對方,所以委婉提示道。
這是老鞠頭一次這么聽人嫌棄顧帥,他回過頭,看見顧帥又在拿著剛買的小糖人逗弄小虎子,
“他家人基本都去世了,只剩下一個很忙碌的外孫。”
老鞠的眼神里,多了那么幾分的縱容。
他好久沒看到過顧帥這么開心了。
小符眼底也有了憐憫:“懂了。”
就是少兒少女關心,所以才纏著小虎子求安慰,還臆想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環節。
總歸是在酒樓消費的客人,只要不真的偷孩子,小符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。
一般將帥主公都沒什么廉恥心,既然小符不趕他,顧云舟就拉著老鞠像個街溜子一般在長興街附近徘徊,每次到點就到梁氏小酒樓解決早、中、晚餐。
在又一次親親小虎子小臉的時候,顧云舟忽地頓悟了,“老鞠老鞠,我終于想起,小虎子像誰了!”
老鞠看了過來。
“像萱萱啊……”顧云舟感嘆。
顧云舟像個孩子一般地比劃,“你看啊,萱萱的眼睛也是圓溜溜的,還有……萱萱也有小酒窩。”
老鞠的記憶,迅速鎖定了記憶里的某個人。
都多久了啊……有四十年了吧……
顧云舟笑著笑著,又黯然垂眸:“老鞠啊,我有好幾十年,都沒夢到過萱萱了。”
“我都快忘了,她長什么樣子了。”
萱萱,本名云萱。
他的發妻。
好奇怪啊……他一定是老了、病了、快死了。
不然怎么會在一個三歲小娃娃的臉上,看到自己發妻的影子呢?
夜里,顧云舟難得做夢,他夢到了自己藏在記憶中的那個人。
他和萱萱是父母之命、媒妁之言。
甚至成婚之前,他都沒見過這樣一個大家閨秀——
平淡的眉、淡然的眼,一板一眼地和他說話,就連做恨之時也是一板一眼。
彼時他是意氣風發的小將軍,龍章鳳姿、身姿挺拔,又軍權在握、戰功卓著。
當真是看不慣自己的婚姻不由自己做主的。
他不喜云萱,似乎云萱也不喜他,兩人成親兩載,除了做恨,幾乎沒說過話。
他有他的人妻,她亦有她的書法、繪畫、詩詞。
只在每每做恨之后,他會偶爾停下來觀察她,觀察她抑制頻率的呼吸,控制顫動的睫毛,和強行移過去紅彤彤、濕漉漉的眼神。
好裝。
年輕氣盛的顧云舟在心底嘀咕,然后就是更加置氣地做恨。
他想看到,發妻哪怕一刻的慌亂。
總是這般大家閨秀的模樣,真的不累嗎?
可是令他失望了,即使生下的第一個孩子——阿蘅,即使她的汗水打濕了床鋪,即使她在產房曾經無力地哭嚎,面對他的時候——
她還是那副從容又克制的模樣,喚他:“將軍。”
就連他把一個個私生子帶回來,她也只是梗著脖子道:“將軍不喜我,我亦不喜將軍,只是父母之命、媒妁之言,我到底還占著正妻的身份。”
顧云舟松了一口氣,那句相看兩生厭,她終是說了出來。
也好。
顧云舟強行埋下心頭的那一絲別扭:“放心,繼承人我只會和你生。”
于是那一段戰歇時,他倆便日日做恨,糾纏不休。
很快,他們的第二個崽崽也揣上了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