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暮云立在客棧二樓窗前,望著遠處不良人府邸的飛檐出神。
酒盞在他指間緩緩轉動,酒液映著搖曳的燭火。
陳遠抱著一摞卷宗疾步而入,羊皮紙與飛魚服摩擦發出細碎聲響。
"鎮撫使,報告出來了。"
陳遠將卷軸重重拍在檀木桌上。
"那個凌統領不僅有問題,而且問題很大。"
楚暮云轉身時,腰間繡春刀的吞口擦過桌角,在木頭上劃出細長的白痕。
他的目光掃過卷宗上的朱批,突然抓起最底下的密信:"去年,凌靈剛向長安上繳了三箱被人劫走的夜光琉璃,這個月就為百萬兩白銀鋌而走險?"
陳遠喉結滾動,想起昨夜暗訪時聽到的傳聞。
茶樓說書人繪聲繪色講述著凌統領的狠辣,可當他亮出錦衣衛腰牌追問細節,那些百姓卻突然噤若寒蟬,連茶盞都握不穩。
"鎮撫使,哪里不對?"
陳遠的聲音不自覺拔高,案頭蠟燭突然爆起燈花,在墻上投下扭曲的人影。
楚暮云瞇起眼睛,指腹摩挲著密信邊緣的火漆印:"馬腳太多了,凌靈露出的馬腳太多了。"
他突然將酒盞重重砸在桌上。
"為了錢財將張家覆滅,這是其一,只不過,做的還不夠干凈,這是她的失策。"
窗外傳來更夫梆子聲,陳遠望著墻上斑駁的光影,突然意識到哪里不對勁。
張家滅門當夜,本該在城郊緝盜的三百不良衛竟集體失蹤。
當鋪掌柜被殺前,最后見過的人正是凌靈的心腹。
就連那些偽造的欠款文書,墨跡都透著新鮮。
"可是,這么些年來,凌靈可謂是做得滴水不漏。"
陳遠抓起卷宗里的舊案記錄,手背上青筋暴起,"五石散黑市交易、私設刑堂威逼下屬,這些事情竟從未被人察覺。”
“在此之前,這位凌統領還算是稱職的。"
楚暮云突然笑了,笑聲里帶著三分嘲諷。
"陳遠,你當不良人府邸的暗樁都是吃素的?"
他突然逼近。
"為什么我們錦衣衛剛踏入株洲,凌靈就開始自毀長城?"
這句話如同一盆冷水澆在陳遠頭上。
他想起三日前進城時,城門守軍查驗腰牌的眼神;想起客棧掌柜將上等客房讓給他們時,嘴角不自然的抽搐。
那些看似殷勤的招待,此刻想來全是刻意安排。
"線索斷了。"
楚暮云轉身望向窗外漆黑的湘江,江面上偶爾劃過的漁火。
"當我們開始追查張家那筆失蹤的白銀,就已經落入別人設好的局。"
冷汗順著他的脊背滑進甲胄,寒意從尾椎骨直竄天靈蓋:"鎮撫使您是說...這個凌靈是個棄子?"
燭火突然劇烈晃動,將兩人的影子投射在墻上。
"看著吧,明天你就知道了。"
"我們已經失了先機。"
“鎮撫使,我沒和你現在動手,將那凌靈捉拿歸案?此時,那凌靈怕是還醉酒在家。”
“若是我們去的及時,恐怕還有機會。”
楚暮云聽到陳遠的話搖了搖頭。
“來不及了,我們什么時候去,她就什么時候死,去了到時候死的不明不白,還惹的一身騷。”
“到時候啊,恐怕就有我錦衣衛逼死凌靈的傳言出來了。”
“走,回長安,匯報王指揮使。”
次日辰時,株洲縣衙門前的石板被百姓踩得發燙。
當凌靈戴著鐐銬出現在臺階上時,整個縣城陷入詭異的寂靜。
她素白中衣沾滿泥污,卻將頭發梳得一絲不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