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家祖輩推著獨輪車走街串巷染布,三代人在作坊里熬紅了眼,終于研制出以茜草、藍靛為基料的"云錦染法"。
當第一匹流光溢彩的云紋錦送入皇宮,長安城的達官顯貴們便趨之若鶩。
鼎盛時,尚衣局的黃綢令箭每月都會敲開張家大門,庫房里的金銀財帛堆成小山,進出的商隊絡繹不絕。
這份興旺卻成了懸在頭頂的利劍,同行的嫉妒、權貴的覬覦,如無形的網悄然收緊。
不知從何時起,坊間開始流傳"張家私通反賊"的流言,緊接著,不良人便以"徹查"為名,在月黑風高夜闖入宅邸。
護院的慘叫聲、婦孺的哭喊聲刺破寂靜的夜空,整條街的狗都在狂吠,卻沒有一扇雕花窗敢透出半盞燈火。
待更夫顫抖著敲響五更鼓,張家七十二口,連同十六名仆從,永遠定格成了僵硬的尸身。
唯有賬房暗格里藏著的半卷賬冊,記載著近期與禮部侍郎王承宗的異常往來——這位掌管禮樂的高官,竟頻繁購入遠超家用需求的云錦。
令人深思的是,張家老老實實做著紡織業的生意,從未做過任何逾矩之事,卻只因賺得錢財遭人眼紅,便落得如此下場。
如今,不僅萬貫家財被洗劫一空,滿門性命也付諸東流,曾經門庭若市的綢緞莊,只剩斷壁殘垣在寒風中嗚咽。
所幸張家還有一個隱藏的靠山,乾宇商會。
乾宇商會掌控著貫通南北的商路,與朝中勢力盤根錯節。
如今,張家的案子是浮在水面上的,可水下的還有多少沒有冒出頭來?
千萬兩白銀的壓迫下,不出三日,線索便指向禮部侍郎王承宗。
此人近期不僅頻繁出入不良人衙門,其管家更在案發前幾日,往刑部尚書趙德榮府上送去了沉甸甸的檀木禮盒。
與此同時,不良人衙門內也是暗流涌動。
作為大唐維持治安的特殊機構,不良人本該懲惡揚善,如今卻淪為權貴的爪牙。
各級官吏相互包庇,收受賄賂,在長安織就密不透風的利益網絡。
面對突如其來的調查,趙德榮慌了。
可是,哪怕是六部尚書,這次,那些之前與他抱成團的人不僅沒有幫他。
反而還落井下石。
不知名的匿名信不知道有多少,是他們自己人遞上去的。
好在張家后面有乾宇商會。
可若是張家真的沒有后臺呢?
結果又會如何?是不是事情就這樣不了了之了?
別說是追查幕后元兇,就是那直接參與行兇的不良人凌靈,會為了掩蓋上頭赴死嗎?
不良人官員相互勾結,一手遮天,讓長安百姓如何能安心?
這些疑問如同陰霾,籠罩在眾人心頭。
沒人知道后來發生了什么。
只知道不久后,朝廷突然下令整頓不良人機構,設立不良帥一職,統籌長安治安。
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,這個重要職位竟由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伙子——張小敬接任。
此人生于隴右軍戶,因觸犯軍規被流放長安,機緣巧合下加入不良人。
他身形魁梧,眼神銳利,在底層摸爬滾打多年,對不良人內部的腐敗深惡痛絕。
張小敬上任后雷厲風行,親自帶人查封了趙德榮的府邸。
在密室暗格里,他們搜出大量受賄賬冊,詳細記錄著王承宗等官員的行賄金額與所求事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