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父皇遺旨,讓母后陪葬昭陵。”
聽到李賢的話,所有人都大驚失色。
大家都心知肚明。
陛下若要讓天后陪葬,那天后現在就不會在這里了,手里,也不會握有那么大的權力。
武媚娘聽到李賢的話,眼中流露出一絲通心,隨后轉瞬而逝。
“取遺詔。”她的聲音輕得像在喟嘆。
張小敬捧著黃綾卷軸的雙手微微發抖,展開時的沙沙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。
“天皇遺詔:七日而殯,皇太子即位于柩前。園陵制度,務從節儉。軍國大事有不決者,取天后處分。”
聽到張小敬念出的話,李賢的臉色都白了三分。
事到如今,唯有搏,才有一線生機。
金吾衛的金甲林立,火銃引信的火星明明滅滅。
李賢望著四周如潮水般涌來的軍隊,終于看清廊下埋伏的不良人。
他們腰間的魚符在暗處閃爍,那是只有天后才能調動的力量。
寒風卷起他的披風,恍惚間,他仿佛看見九歲那年,母后牽著他的手走過朱雀大街,街邊孩童們的歡呼聲還回蕩在耳畔。
“動手!”李賢的怒吼被此起彼伏的弓弦聲淹沒。第一支箭矢破空而來來。
此刻,他終于明白,在母親面前,自己連守成的資格都未曾擁有。
混戰中,他瞥見天后依舊立在階前,廣袖被風吹得獵獵作響,像一面永不倒下的旌旗。
鮮血濺上漢白玉臺階時,更鼓聲恰好傳來。
武媚娘看著兒子被按倒在地,素白裙裾染了點點猩紅。
“將太子押入別苑。”
她轉身時,瞥見裴炎偷偷擦拭額角冷汗,突然想起先帝臨終前的叮囑:“軍國大事,盡付天后。”
夜色漸深,宮人們開始清理滿地狼藉,唯有崇華殿檐角的風鈴仍在叮咚作響,驚起一蓬又一蓬寒鴉。
武媚娘望著漫天星斗,將玉佩收入袖中——這大明宮的夜,終究還是屬于勝者的。
次日清晨,晨光刺破云層,照在大明宮的琉璃瓦上。
武媚娘端坐在紫宸殿內,聽著張小敬宣讀廢太子詔書。
殿外傳來鎖鏈拖曳的聲響,李賢被押往巴州的身影漸漸消失在甬道盡頭。
她摩挲著案頭先帝遺詔,墨跡早已干透,卻仿佛還帶著體溫。
“天后,裴相求見。”
上官婉兒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。
裴炎捧著笏板踏入殿中,額頭上還留著昨夜跪拜的紅印。
武媚娘望著這個曾與自己共商國事的老臣,忽然輕笑出聲:“裴公可知,賢兒書房的《韓非子》,是本宮讓人送去的?”
裴炎渾身一顫,手中笏板險些掉落。
他終于明白,這場看似倉促的謀反,不過是天后布下的棋局。
從調離皇城守備,到默許李賢與舊部來往,再到那封“陪葬昭陵”的假遺旨——每一步,都在她的算計之中。
“天后圣明。”
裴炎伏地叩首,聲音里帶著敬畏恐懼。
“既然太子謀反,國不可一日無主,傳本宮令,立李顯為太子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