沒過多久,外面響起敲門聲,村長安排人送來了清水和紗布,還細心地泡了一壺好茶。
茅仲春取進屋來,把手上血跡擦洗掉,從布兜中拿出藥粉涂抹一番,隨后簡單包扎起來,便算是處理好了傷口。
又喝了兩杯熱茶提神,頓感精神了不少,接下來要做的便是靜待時間走過。
染血的木劍搭在桌子上,劍尾玉牌連同劍穗自桌邊垂落,燈光下泛著淡淡的瑩潤光澤。
茅仲春余光掃見玉牌,本正微凝的眉峰隨即略顯舒展,不由得抬手將玉牌扶進掌心,屈指摩挲起來。
溫潤的觸感劃過枯瘦指間,雕工精細的云紋在掌心里微微凸起,像極了那些年在山巔同習道法時看過的流霞滿天。
他看著手中玉牌,眼里現出片刻的失神。
夜風透過窗縫,卷起他鬢邊幾根白發,恍惚中仿佛又看見那年雪夜,師弟捧著剛烤好的鹿肉闖進茅屋,眉梢還沾著未化的冰晶。
他們徹夜飲酒取暖,喝的爛醉如泥,換來的是隔天師父大發雷霆,罰兩人在風雪中踏了足足十二個小時的罡步…
一道道回憶涌上心頭,茅仲春消瘦的唇角無意識地彎起微弱弧線,欣慰笑意在此刻悄然漫過眼角的皺紋。
“過幾天吧,等處理完這村子的陰尸,便去看看你這家伙,究竟收個什么樣的好徒弟。”
茅仲春微聲念叨著。
卻不知此時茅七月正坐在他身旁另一張椅子上,黯然看著他日漸蒼老的側臉。
兩人間此刻僅咫尺的距離,實則卻遠隔兩個時空。
相見一場無言,平添兩處傷感。
忽然,又是一陣敲門聲傳來,將茅仲春的思緒拉回現實。
他眉心一緊,剛要去摸劍柄,便聽到外面響起村長的聲音。
“茅道長,您趕了一天的路,又連夜與邪祟斗法,肯定餓了吧,我特地讓家里那口子給您燉了只母雞補補。
“等明天事兒辦完了,再好好招待您,我就不進去了,飯菜和雞湯都給您放門口…”
沒等村長把餐盤放下,茅仲春起身走去打開門,“村長有心了,多謝。”
“客氣啥,應該的。”村長殷勤地把餐盤遞到茅仲春手里,“道長快趁熱吃吧,那我就不打擾了。”
說完,村長向屋里張望一眼,見沒什么異樣,笑了笑,跟著轉身離開。
此時夜已經很深了,外面漆黑一片,院子里也僅有主屋那邊還亮著些許燈光。
茅仲春走回桌前,把餐盤放在一旁,沒有去動。
看了看時間,距離子時只剩下半個小時而已,謹慎起見,他不敢再有絲毫分神,吃飯也不急在這一時。
然而,許是因為施展天罡血鎮耗費了太多道血,加之深夜已至,茅仲春畢竟上了年紀,頓感一陣困意涌起,腦中也隨之傳來陣陣的暈眩。
他撐了撐眼皮強打精神,抬手端起茶杯,想再喝口茶水提神。
卻沒想到茶杯入手的一瞬,手上突然涌起一股無力之感。
‘啪嚓’一聲。
溫熱的茶杯應聲滑落,掉在地上摔的粉碎!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