隨著杜瑩劇烈波動的情緒被驟然打斷,眾人頭頂那根猶如支撐天地般的金屬梁柱終于停止了震顫。
齒輪咬合摩擦的嗡鳴聲還在緩緩回響,周圍虛空中那些猙獰的裂紋卻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,不再繼續蔓延,邊緣處甚至泛起幾不可察的微光,仿佛正在對這處詭異空間進行無聲地修復。
林夕望著周圍漸漸穩定下來的空間,喉間溢出一聲幾不可聞的長吁。
“應該還沒有成功吧…”他低聲自語,聲音因斷腿的劇痛也已經變得沙啞。
目光掃過對面房間里的杜瑩,此時繚繞在杜瑩身上那絲絲縷縷的黑氣,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暗淡,轉瞬后便化作點點飛絮,隨之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她靈變的跡象才剛剛開始,便被林夕用這種方式人為打斷了,這樣倉促的中止,想來應該不至于讓她這么快就完成靈變。
沒錯,林夕并不想讓杜瑩靈變成功。
詭夢已經到了最后關頭,連他自己都是拼掉了一條腿,才勉強掌控住眼下這岌岌可危的局面。
一旦杜瑩真的靈變成功,保不齊她會弄出些什么稀奇古怪的能力,此時任何房間的重量值增加或減少,都可能造成致命的后果。
穩妥起見,林夕絕不能讓這種意外發生。
現在唯一要做的,就是保持住現有局面的穩定,等待與這場詭夢進行最終的博弈。
好在,隨著林夕做出意味著徹底放棄的舉動,杜瑩雖然滿是驚愕與不解,卻沒再有什么動作,只是定定看著對面房間里那道殘缺的身影,只余眼底一閃而過的復雜情緒。
兩側的房間里,楊富友和培思諾也早已屏住了呼吸,連心跳聲都仿佛被放大了無數倍。
楊富友整個人幾乎半浸在血泊里,身下的地板早已流成一灘血河,臉色慘白的不像是人類。
培思諾死死攥著拳,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,甚至微微顫抖,喉嚨里更像是堵著什么,連一聲驚呼都發不出來。
她和楊富友一樣,兩人的目光齊刷刷盯在林夕身上,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,幾乎要沖破喉嚨。
只因為那個看似已經瘋狂的男人,此時此刻,依然掌控著他們的生死大權!
時間在死寂中無情流淌,每一秒都好似被無限拉長。
空氣里彌漫著濃郁的血腥氣,刀刃急速旋轉的尖銳破風聲,成了這片窒息般安靜里唯一的背景音,像死神的低語,在每個人耳邊盤旋。
而直至最后一刻,林夕面前那個能主宰所有人命運的轉移按鈕,終是未曾被按下。
隨著第一根鮮紅光柱褪盡最后一絲血色,楊富友的房間降至最低點,再沒有絲毫奇跡發生。
那根支撐它的平衡臂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,隨即只聽‘咔噠’一聲脆響,整座房間徹底脫離開鎖鏈的束縛,像一顆墜落的巨石,朝著下方那片昏黃的光圈急速墜去。
墜落的瞬間,楊富友似乎抬了抬眼。
他的血幾乎流盡了,身體里的溫度正一點點被抽離,嘴唇泛著青灰,整個人奄奄一息,虛弱得連眼皮都快抬不起來,只能半睜半閉地望著上方那片越來越遠的光亮。
恍惚中,他的嘴唇動了動,帶著絕望,帶著不甘,也帶著一絲近乎解脫的無力呢喃。
像是命運的捉弄,兩百萬和命,他終究一樣也沒有保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