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昱忽然搖頭道：“希望你不要走出了一個迷障，卻又進入了另一個迷障！”
令狐沖一愣道：“林兄此話怎解？”
蘇昱道：“劍法窮極變化，也終究只是‘法’的層次，若為之所惑，畢生也就止于此境了。想要更進一步，便要去洞悉招式變化的本質，尋出不變的道理。自此任何變化機巧，在你眼中都只是一種幻象，任意一招，均可直取敵方要害，以無厚入有間，庖丁解牛，這便是‘勢’的層次。”
獨孤九劍何以能夠破盡萬法，便是因為它從根本上歸納出天下武學的變化之理，任何招數變化在習練者眼中均是有跡有尋。如此料敵機先，自能批亢搗虛，尋隙入微，視天下武功如待宰之牛，以己無厚入彼有間，無不中的。
只是，蘇君暗暗一嘆，也正因獨孤九劍太過高明，反而限制了歷代修習者的成就，讓他們在無招勝有招的樊籠中不得走出，成就止于此境。為何如此，因為獨孤九劍總訣便蘊含了天下武學變化中的不變，但這是獨孤求敗的體悟，卻非他們自身所得。縱然一步登天，卻是迷失了道路，無法看清方向，被無招有招所惑，難以像真正的宗師高手般立下自身的道，感悟出自己的意。如此終究只能橫行一時，難以與獨孤求敗、張三豐這等大宗師相提并論！
如風清揚，竟然說出“兩個無招高手打到如何便如何，說不定是你高些，也說不定是他高些”這等滑稽之論，也是可悲！
成于獨孤九劍，亦毀于獨孤九劍。
“以無厚入有間，庖丁解牛？”令狐沖不由愣住了，再度陷入了沉思之中。
“咄！”
蘇昱卻是一聲震喝，打斷了他的思索，沉聲道：“以你現在的境界，強行去悟這等劍道至理，有害無益！”
令狐沖感激地看了他一眼，說道：“多謝林兄。”目中忽然閃過一絲決斷，似是下定了某種決心，讓開身子道：“林兄不是想一觀五岳劍法么，請！”
此時他劍術大進，卻是想得明白了，不再阻擋蘇昱。
蘇昱微微頷首，將手中凌霜劍交與劉菁，執起一根火把，便向洞中走去。
劉菁亦步亦趨，跟了上去。
對于各具尸骨視而不見，蘇昱只專心去瞧壁上劍法圖形和各種神妙破法。
他先瞧的是泰山劍法，果然一招一式沉雄大氣，磅礴厚重。
爾后分別是靈動奇幻的衡山劍法，寓攻于守、綿里藏針的恒山劍法，規矩森嚴、氣象萬千的嵩山劍法，最后才來看華山劍法。
華山當年為五岳第一，劍法本就了得，又有劍宗一幫高手苦心孤詣，變化更是精微奧妙，實稱得上是一門上乘劍法。種種招式，或輕靈變幻，或奇險峭絕，或迅捷無倫，當真是劍氣千幻，劍招萬變。
這一觀便是數個時辰，火把熄了又點，點了又熄，蘇昱卻沉浸在劍法之中，全然不覺，多虧身邊有劉菁照料一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