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色很陰沉,燭火燃著,光撲在他身上,落在身后的墻上映出漆黑搖晃的影。
他揉了揉太陽穴,難得沒有幾年來頭痛欲裂的感覺,心緒毫無波動,垂眸繼續處理政務。
金黃封皮的奏折上,內閣大學士言辭委婉但又鑿鑿,勸誡著:【上年圣上破例舉辦秋闈,吸納人才足夠,如今朝堂職位并無空缺,倘若開春舉行春闈,已然再度破例……】
燕詔眼里劃過厲色,提起朱砂筆,寫下:【胡言亂語,不知所謂。】
他何曾破格舉辦過秋闈?
天色暗了不少,一副山雨欲來的前兆。
燕詔剛寫完批閱,大太監匆忙進來,不敢近身,只小心翼翼地道:“圣上,今早欽天監上稟接連三日暴雨不斷,您現下是否要擺駕鳳儀宮了?”
燕詔抬眼盯著他,黑眸幽幽的似深淵。
大太監起了一身雞皮疙瘩,垂著頭不敢呼吸,心里暗想圣上怎么突然這么奇怪了。
燕詔:“不記得朕的規矩了?下去領罰。”
大太監戰戰兢兢的,但是想起燕詔上午的吩咐,還是硬著頭皮道:“圣上容稟,您下朝時才吩咐好依仗,在申時擺駕鳳儀宮,可現下快到晚膳時間了,皇后娘娘想來還在等著您。”
燕詔眼瞳一凝,蓄起陰沉的暴戾。
什么皇后?他何時立過后。
腦袋沒有像平時一樣被針扎般刺痛,他察覺出了不對,呼吸一窒,翻開一本奏折,目光落在日期上,頓時整個人怔住。
良久,他站起身,手掌撐著案桌,指尖顫抖著,全部泛白。匆忙抵達鳳儀宮,剛剛邁進殿門,身后的暴雨傾盆而下。
他立在屋檐下,雨點濺起打濕他的袍角,霎時間變得沉甸甸的。
他的心也是沉甸甸的,裝著的摯愛就在面前。
燈下看美人,美人如花隔云端。
唐挽忽然轉頭看見了他,黛眉緊緊蹙起,快步過去牽住他的手,帶他進去,嬌聲道:“下雨了你還站那,傻愣愣的想什么呢?”
燕詔癡癡地看著她,眼底層層疊疊的破碎的愛意,拼湊起來是完整的她。
唐挽已經察覺到他的不對勁了,腦海閃過一個念頭,訝然之下涌起酸澀和心痛。
她咬了咬唇,忍住將要傾覆的淚意,柔柔地望他,輕聲道:“哥哥,怎么了?你看我好久。”燕詔慢慢將她抱緊,薄唇輕顫著吻在她唇上,移到她耳畔輕輕地吻著:“挽挽,你……我好想你。”
唐挽低眸,眼睫沾濕,去貼他的唇:“哥哥,我知道,我也很想你。”
他急切地吻住她,生澀又熱烈。
依偎間他聲音低啞滿是愛意:“挽挽,我愛你。”
“我知道,我也愛你。”她笑著,淚水終于忍不住滾落。
他緊緊抱著她。
這一世的他擁有了她是嗎?
她去之前,他都沒來得及說一聲他愛她。他像個沙漠中缺水的人,貪婪地抓著這個奇異的天賜恩典。
他們如今是一對夫妻,他們一起用膳,洗漱完,他擁著她入睡,眼睛舍不得闔上,還是直勾勾地看著她。
唐挽摟住他的脖子,主動吻上他的薄唇。
暴雨噼里啪啦的,孤獨的旅人占有著愛人,滿腔的情意傾注安定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