馬車繼續上路,沈遲眼眸微沉,思索著是誰走漏了消息。
李狂風等人互送唐挽前往金鳳山莊乃是秘密,除了山莊和唐家兩方,沒有旁人得知,一定是哪一方故意泄露消息,讓唐挽陷入危險。
金鳳山莊斂財巨富,斷人錢財猶如殺人父母,葉家的仇人都像毒蛇一樣匍匐在暗處。
而這個鬼手蜥蜴,他因為是采花賊的緣故,隱匿功夫比許多殺手都好,十只長手指根根有用處,要是被他的手碰到,像李狂風那種層次的,必落下風。
如果他得知了唐挽被帶往金鳳山莊的事,那是不是代表,還有更多的人知道了。
唐挽很緩慢地翻著身,又翻不動,不滿地皺著眉,把手伸到被子外面,壓著被子。沈遲回過神,看著她,都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有多溫柔。
觀察了她好一會兒,發現她放棄翻身之后,搭了一把手,她借著他的力氣翻身側躺著,就面朝他的方向。
他剛想把她的手塞進被子下面,就被她抓住了。
她兩手抓著他的一只手腕,不知夢到什么,手上用了些力氣,漂亮瑩潤的指甲陷進他的肉里。
他的心仿佛也被抓緊了一樣,這一幕似曾相識。
以往他這么看著她睡覺,會把另一只空閑的手撐在膝蓋上,托著臉,笑著看她一下午,如今他再也做不到了。
他再也不是以前的他,他每時每刻都不會如那般放松著身體。許久過后,大雨中有了清晨的霧氣,滿身血的李狂風等人歸來。
李狂風身上被撓得破破爛爛,把那采花賊的腦袋綁在馬脖子上,啃著濕透的饃,聲淚齊下:“但愿看在這腦袋的份上,大公子能少怨我兄長。”
至于怨什么,自然是怨他沒盡到護送唐挽的職責。
當時葉元洺看見那求救的信號煙時,臉色難看得想砍人。
李狂風不知道他的殺兄仇人就安穩地坐在馬車里。
沈遲專注地看著唐挽,沒注意外面在說什么。
她一定是做夢了,緊鎖著眉頭。
他忍不住撫開,沒敢多停留。
車內微弱的燭火在燈罩里躍動,他卻清晰地看見一道水光滲進她的云鬢里。
他呼吸一頓,指腹輕輕擦去她眼角的水痕,幾乎喘不過氣。
她鼻間的呼吸有些燙,變得急促起來,唇瓣動了動。
她沒有夢囈,沒有聲音,但是那口型他看懂了。
阿遲,對不起。
又是一滴滾燙的淚珠,滾落時暈開在他的指腹。
他眼底覆上一股溫熱,忽然大口地呼吸起來,胸膛不斷起伏,痛得直不起腰來。
她沒有對不起他,從來沒有。
他便這樣附在她耳邊輕顫著告訴她了。
他身上背負著太多,青云派和金剛宗不是滅他沈家的真正兇手,都只是出頭鳥而已,他為找尋真相,進入組織,剝去原本的面容,烙印上殺手印,幾乎付出了他的一切。
不管他落入何種境地,死了還是殘了,她都沒有對不起他。
唐挽在蹭他的手,他閉了閉眼,一點點吻去變得冰涼的水痕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