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一下笑開,往他肩上靠了靠:“扮出來騙你的啦,你是去殺仇人,我一點都不氣。”沈遲低頭吻著她的唇,半闔的眼瞼,濃密的睫毛蓋著濃郁的愛意。
她撓了撓他的手,嗓音很嬌:“是孩子一直踢我,我才睡不著的。”
沈遲臉色一變,俯下身警告道:“不準再踢你娘親,安分一點。”
許是他語氣發沉,孩子還真不踢了,乖了起來。
每天來給唐挽把脈的神醫已經斷定這是個男孩,好動,幾乎每天都動,沈遲于是之前就問了神醫:“他總踢他娘親,這該怎么辦?”
神醫摸摸下巴,擺擺手:“嗐,你們少摸他就是了。”
但這并不管用,還是沈遲自己發現的,得他說話才行。
孩子乖了下來,沈遲這才繼續吻住唐挽,哄她睡覺。前些天唐挽拿金鳳山莊的銀子給黑月堂,還清了沈遲欠黑月堂的銀子。
沈遲去見了那常年裹著黑袍的堂主一面。
堂主的嗓子像是被火燒過一樣,無比嘶啞難聽,面容裹在黑布下面,只剩一雙眼睛陰森森地盯著他。
沈遲覺得自己被毒蛇盯住了,他曾聽說一個傳聞,黑月堂的堂主不知道活了多少歲了,是個神秘詭譎之人。
堂主根本沒想放他走:“你靠女人的銀子贖回自己,可笑嗎?”
沈遲淡淡笑了:“我很感謝堂主當年救了我,按照堂里的規矩,就是賺夠八千兩銀子報答堂主,我的妻子幫我還,還請堂主收下,往后我的命屬于我的妻子。”
堂主眼神沒有絲毫動容,沈遲仿佛看見那深不見底的眼瞳里有森森骸骨,他定了定神,暗暗握住劍。
第一次見到堂主之時,就是他瀕死時,堂主救了他,說的第一句話是:“你可愿與我做交易,入我黑月堂后,若死去,命就屬于我。”
沈遲無論哪個時候想起,都覺得很奇怪,為何是死去后命才屬于他呢?
他入黑月堂后,發現里面的殺手和他有一個相同的特質,那就是堂主救了他們,為他們提供絕佳的殺人復仇機會,更重要的是做了死后的交易。
生前的交易是銀子,死后的交易竟然是命嗎?人死后,怎么還有命呢?
沈遲到如今都沒想明白,他握著劍,一瞬不瞬地看著堂主。
堂主像個雕塑,一動不動地坐在首位,四周的幽藍色的燭火在躍動,映照他衣袍邊不尋常的刺繡。他終于說話了,笑得諷刺:“為何每個人都比我幸運?”
沈遲把劍握得更緊了,堂主冷眼看著他:“走吧,在我反悔之前。”
沈遲對他拱手,轉身離開。
石門無聲地打開,就在他邁步出去之前,堂主那難聽的嗓音響起:“怎樣能幸運一點?”
沈遲微微一頓,堂主說他幸運嗎?他唯一的幸運就來自于挽挽。
他答道:“堅持下來。”
沈遲走了出去,石門緩緩關上。
堂主慢慢彎下腰,攤開掌心,浮現一枚小小的丹藥,顏色不夠濃郁,還遠遠不夠。
他知道要堅持,他說的是廢話,一點用都沒有,他就該殺了他,殺光這些天道偏心的幸運之人。他把那丹收起來,合上掌心的時候,痛徹心扉,一滴淚落下來,滴到手指上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