會所包廂的吊燈將四個人的影子投在猩紅色墻紙上,像一群困獸在牢籠中焦躁不安。
錢苑杰突然把茶杯重重砸在茶幾上:“老梁你糊涂!這時候還讓他簽協議?專案組第一個查的就是工商變更記錄!”
王春來抖著手指點燃香煙,火星在昏暗里明滅:“現在當務之急是統一口徑。張世杰必須咬死所有事情都是老爺子授意,我們幾個...”
王春來的煙灰缸里已經堆了七八個煙頭,他忽然壓低聲音。
“省里這次動真格的,咱們得學學壁虎斷尾,張世杰必須馬上走,但走之前得把賬做干凈!”
錢苑杰的指節敲擊著真皮沙發扶手。
“老關手里有去年開發區土地拍賣的底標,老劉那邊存著法院執行局的調解記錄。這些材料...”
他意味深長地拖長尾音,目光掃過在場每個人。
“不行!!”
梁嘉樹猛地站起來,西裝褲腿蹭翻了茶幾上的功夫茶具。
“那些材料牽扯到龍江市趙副市長,他可是...”
話到嘴邊又硬生生咽下,2008年正值換屆敏感期,那位趙副市長背后站著誰,在場幾人都心知肚明。
張世杰突然怪笑起來,從愛馬仕包里抽出個牛皮紙袋:“各位叔伯看看這個。”
他抖落出幾張照片,赫然是去年市政工程協調會的場景,畫面里錢苑杰正把某個文件袋塞給建設局長,照片右下角的時間戳顯示正是老城區改造招標前三天。
“你!”
錢苑杰的臉瞬間漲成豬肝色,諾基亞n95的500萬像素攝像頭,把交易細節拍得纖毫畢現。
“世杰啊...”
王春來突然換上長輩的和藹語氣,從西服內袋摸出張建行卡推過去。
“這里有兩百個,密碼是你爸生日。不過...”
他話鋒一轉:“有些細節可得咬死啊!省紀委的審訊手段向來都比我們想象的恐怖。”
“現在要談的是怎么保全組織,不是個人恩怨!”
他特意在組織二字上咬了重音,這是他們這個小圈子的暗號,指代龍江市那位趙副市長背后的派系。
梁嘉樹突然踹翻茶幾,景德鎮茶具碎了一地。他抓起張世杰的領帶逼他低頭看表:“還有兩小時起飛,你他媽以為我們在過家家?”
“各位領導...”
張世杰突然跪下,膝蓋壓碎了一片瓷片:“拆遷公司的事我真不知情,都是我爸...”
話沒說完就被錢苑杰拽起來。
錢苑杰拍著他肩膀,卻把照片塞進他口袋:“懂事。”
“趕緊走,從排水管道走。”
“現在的北榮市,出入口全都被封了。”
三人對視一眼,默契得像當年在黨校青干班演練應急預案。
梁嘉樹整了整領帶,王春來摸出黨徽別上,錢苑杰甚至掏出口香糖嚼起來。
他們要用正常公務接待的姿態,迎接注定撲空的檢查組。
“行了,都回去吧,這件事情到此為止。”
而此刻的張世杰,正摸黑爬向冷庫的排水管道。
他攥著染血的機票突然想起,父親總說2008年是奧運年,上面最怕鬧出群體事件。
或許...該讓拆遷隊那些民工去市委門口舉遺像...
梁嘉樹借刀殺人,錢苑杰禍水東引,王春來金蟬脫殼。
而張世杰的頂罪已成定局,卻還妄想翻盤...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