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道人影走在公墓中,順著這條林蔭小道,他的手中拿著一束白玉蘭。
一身黑色西裝,胸口佩戴黨徽,神色之間帶著一些沉默。
他在最后一排第三個墓碑前停下腳步,將白玉蘭輕輕放在青灰色墓碑前。
他伸手撫摸著墓碑上僅兩寸的照片,嘴唇蠕動了好幾次,忽然勉強笑出聲。
“我說過會來看你的嘛。”
陳知行說完,又沉默著。
他拿著香蠟紙錢,掏出打火機,將香蠟點燃后,甚至坐在了墓碑前面的小平臺上,順手將紙錢點燃,沒放在地上燒,反而是拿到面前點燃了一支煙。
“你不會怪我這么久沒來看你吧?嗨,就算怪我也沒事,反正你也怪不到我了。”
陳知行一邊抽著煙,一邊將紙錢點燃放在面前的地上。
紙錢燃起的青煙在寒風中扭曲升騰,陳知行凝視著墓碑上鄧容兩個鎏金小字,煙頭在指間明明滅滅。
“你說說你,怎么就非得那么犟呢,但凡你給老師打個電話會死啊?但凡你聯系一下老師呢?”
“從開始就這么倔,現在好了吧?連人帶盒三斤半,這就是你要的結果?”
“你看,現在我甚至都查到你老家來了...以你的脾氣,現在肯定會給我一個栗子的...來啊,有脾氣你出來啊。”
陳知行幽幽的聲音緩緩響起。
他苦笑著的聲音在這片空間中回蕩著。
紙錢的火光帶來一絲暖意,照得陳知行的瞳孔中彷佛都帶著火光。
“北湖這邊的局勢很不好,比長天有過之而無不及,但還好,現在已經快要收尾了...安元這邊的情況不算很嚴重,但也不算太好。”
“省委督察組的兩位副廳長已經去了市委約談,實際上這就是一個坑,因為被帶走的人,全都是有問題的。”
“其實這就是一個時間差的問題,只是這個時間差,對于他們現階段來說,絕對是致命的。”
陳知行將煙頭碾滅在墓碑前的石板上,火星在寒風中瞬間熄滅。
他伸手拂去照片上的積雪,指尖觸到冰涼的大理石時微微一顫。
“你還記得咱們在學校辯論賽那次嗎?”
他突然笑出聲,呼出的白霧在夜色中散開:“你非要堅持‘程序正義高于實體正義’,氣得鄭老摔了保溫杯。”
說到這里,陳知行突然笑了起來,他咧嘴,嘎嘎樂。
“這么多年,那還是鄭老第一次失態呢。你說你也是,非要惹那小老頭干什么呢,那小老頭脾氣本來就不太好。”
紙錢燃盡的灰燼被風卷起,像一群黑蝴蝶掠過墓園。
又是一陣沉默,甚至陳知行已經不知道該說什么了。
他轉過身,蹲下來,擦了擦鄧容的照片,輕笑一聲:“年底我不知道有沒有時間來看你...我和周若璃已經訂婚了,現在又在查安元市的事情...所以...”
陳知行緩緩起身,瞇了瞇眼睛,有些無奈,又有些沉默。
“我走了。”
陳知行說完之后,起身拍了拍屁股上并不存在的灰塵,臨走前,又看了一眼那座墓碑,最終卻長嘆了一口氣。
順著小道朝著公墓外走去,周圍光禿禿的安元市市花白玉蘭被吹動,似乎在回應著什么。
伸手,風從指縫中穿過。
陳知行走到公墓前的階梯,頓時就發現階梯兩邊站著一道道穿著黑色作戰服的武警戰士,同時,徽。
“陳廳長!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