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達罵道,“他能做老子的主了?換碗來!”
隨即,他轉頭對湯和一笑,“二丫頭那孩子,濫好心!剛從遼東回來就來看我....哎喲你是沒聽見,那頓磨嘰呀!好似生怕我明兒就是死球了似的!”
湯和聞言,眼簾低垂,“那孩子是有情有義!”
“也有點埋怨我!”
酒碗上來,徐達伸手接過,擺擺手示意仆人退下又道,“說我沒幫著毛頭說話。大嘴你說,這事咱們咋幫?不砍他腦袋,都是看他爹的面子了。要是這么饒了他,軍法何用?”
湯和的目光,瞥了一眼緩緩走到門口的徐家仆人。
“他活該!”湯和收回目光,大聲道,“他岳父老馮都說,他能做出那樣的事一點都不奇怪,那就是個混世魔王!”
徐達端著酒碗,“這話也不對,不是藍玉攛掇他也不能!”
“跟藍小二有啥關系?人家藍小二可沒先抄刀子!”
砰!
兩個酒碗碰撞,倆人之間該說的話,已經說到位了。
常茂之所以被處罰,是他咎由自取,爛泥扶上墻。
沒太下重手處置藍小二,則是因為藍小二王弼等比他們這些老軍頭們,稍微小一些的人,乃是太子的真正班底。
而且,比起他們這些老家伙,藍小二他們可好用太多了。
因為他們自己能作死!
同時徐達也明白了另一層含義,不是明白,而是通過湯和的話驗證了。
老家伙們該靠邊站了,也就這幾年的事兒。
懂事兒的,你該回家回家,該你的少不了你半分半毫。
也預示著,老家伙們最后幾年用完了,該算賬的要算賬了。
遠的不說,韓國公李善長回鄉,鳳陽中都武庫失竊的案子,山東軍戶田產案,上面那位的心里也記著呢。
“下午二丫頭來的時候還跟我說!”
徐達嚼著蘿卜,“想外放呢!我琢磨著,不行讓他去甘肅或者大寧!”
湯和正要去拿大腸頭,手一頓,“呵,你對他比對你兒子都上心!”
言外之意,你多管閑事干嘛?
徐達笑笑,“我這條老命,畢竟是人家孩子救的!又一個頭磕在地上,一口一個師傅的叫著!”
“那孩子,咋說呢!”
湯和沉默片刻,“有點....咱們這輩子啥樣的人沒遇見過?可是那孩子...嗨,看不懂!”
徐達沒說話,等待著下文。
“錢,咱們搶一輩子,都沒他搗鼓幾個買賣掙的多!”
“人,那更不用說了,生的好娶得好,他爹留下的福澤也多!”
“權,他才多大點小歲數,天南海北就沒有他觸不到的地方!”
湯和說著,嘆口氣,又瞥了一眼門外。
“他還不像咱們,這把歲數了,就盼著家里和睦兒孫滿堂,盼著自己能多活幾年!”
說到此處,他正色看著徐達,“你真想幫他一手?”
徐達點點頭,端起酒碗。
“這事我不能說!”
湯和也舉起酒碗,“只能敲敲邊鼓....但是,大寧不行!”
說著,他又壓低聲音,“那地方...將來起碼得有...”
說到此處,他飛快的做了個八的手勢,“這么多兵!”
“甘肅那地方...太偏!”
“偏..是好事!”
湯和又低聲道,“而且挨著二爺三爺那邊,起不來風浪!”
“多謝!”徐達碰杯。
湯和一笑,忽又是嘆氣,“真累,比當年打仗累多了!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