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李景隆畢竟不姓朱,他敢這么做嗎?
那整天泡在寺廟里的監軍,可不是個擺設呀?
“這事休要再提!”
李景隆擺手道,“咱們別給自己找不痛快!”
說著,看向范從文,意味深長的說道,“今年有功官員的折子,我已遞給了太子爺,你位列其中。你是名門之后,又擔任過朝中的御史言官,待在甘肅這地方有些屈才了,有太子爺的提攜加上我的保舉,還有你的功勞,重回中樞不是什么難事!”
“且慢且慢!”
這本是好話,豈料范從文卻苦笑道,“明公若真讓卑職回中樞,那卑職就干脆辭官不做,直接在這甘肅為一農舍夫罷了!”
李景隆擦擦嘴,“你這何必呢!為官之道,可不是青云直上,如您老祖范文正公,不也是三起三落...”
“非也非也!”
范從文低頭,“卑職說句死罪的話!”
說著,他嘆口氣,“洪武十八年郭桓案發,公爺您不在朝中,所以不知所以...”
“我他媽那時候故意躲出去的!”李景隆心中暗道一句。
“當時之朝局暗無天日,人人自危!”
范從文嘆息道,“貪污該殺,貪腐國家糧稅活該誅族。可不相干的人,也死了太多了....”
“我那舅爺心里,只要是涉及貪污就沒有無辜的!”李景隆心中暗道。
范從文又道,“從六部殺到布政使司,殺到各地的糧庫官員,無論官吏,一律極刑,死者起碼兩萬以上!這也就罷了,還要追贓!”
說到此處,他痛心疾首,“無辜者何其多也!我不是反對殺人,該殺之人必殺。我反對的是濫殺,區區小過,縱無情之誅?人心惶惶呀!”
“當時我和同僚余鳳舉上書......”
范從文悲聲苦笑,“請皇上稍微寬容則個....明公,這也不是死罪吧?”
聞言,李景隆不由得點頭。
他若是無知之人,事不關己看熱鬧自然覺得是殺的越多越好。
可現在的他,在現在這個層面上,深刻的理解許多事,不能單純的由黑白來斷定。上位者,不能為了一時的氣憤,而進行無止境的報復。
況且,秉筆上書本就是御史言官的責任。
“可余鳳舉卻....因為言辭激烈,受廷杖而死....”
“好了!”
李景隆打斷他,拍拍他的肩膀,“隨你,想在我這,就在我這好好干。想回中樞,我也保舉。想當個富家翁,亦隨你!”
范從文無聲一笑,正色看向李景隆,“明公,恕卑職直言!”
“哦?有何教我?”李景隆笑道。
“以明公大明貴胄之身,入仕以來連番功勞,何以落得鎮守甘肅的地步?”
范從文笑道,“名為歷練,實則冷落,即便明公您在肅鎮做得風生水起,可翌日回京,朝堂之上可還有你立足之處嗎?”
“即便不回京,這天下....哪里還能容得下您,這尊大佛?”
“如何安置?”
“如何恩寵?”
“別人五十歲都做不到的事,您二十歲就做到了....”
“繼續給予大權,再過二十年,君臣如何相對?”
“還是明公您一輩子,只想落個勞碌命,當個錢耙子?”
“當個呼來喝去的,隨叫隨到的.......”
突然,邊上噗的一聲,竟是有人放屁了!
李景隆抬頭看去,就見熊本堂漲紅了臉,捂著肚子起身,“哎呀哎呀,卑職吃多了,正鬧肚子!”
說著,匆忙朝外跑,“對不住對不住,哪里有茅房?茅房....我要拉褲子了!”
”哈哈哈!”
范從文大笑,對李景隆道,“老熊嚇壞了!”
說著,他又正色道,“但明公放心,老熊此人,亦是跟卑職一樣的心思!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