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李景隆乃是皇家的血親,少年得意身居高位!”
“其實這也還罷了!”
暗室之中,李善長繼續道,“他....在皇上眼中不過是個螞蟻而已,隨意就能碾死!可皇上,是個愛面子的人!”
毛驤沉默的聽著,一個字都不肯放過。
“曹國公家是皇上在御制的大誥之中,親口對天下人承認的,永不加害的親戚之家!”
“李景隆的祖父祖母,更是對皇上有大恩!”
“他的父親李文忠,是皇上和皇后,當兒子養大的!”
“這么一個人!”
李善長滿臉的陰冷,“最難的不是處置,而是處置了之后,天下人的悠悠之口!皇上最恨的,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臉!他最不能接受的,就是手上沾了自己親戚的血!”
“當然,老夫口中的這個親戚,是指留著他朱家的血的親戚,而不是老夫這樣的親家,或者別的姻親之家!”
“你是讓我舉報李景隆?”
毛驤瞇著眼睛,“把他拉下水,是吧?”
“不是拉下水!”
李善長忽然厲聲道,“而是置他于死地!”
說著,他上前低聲道,“我相信,在你手中的,李景隆的把柄。跟老夫一樣,都是不可饒恕的把柄,對吧?”
毛驤冷笑,“比你還厲害些!”
“哦...少年了得!”
李善長贊嘆一聲,“后生可畏!”
說著,他又瞇著眼睛說道,“知道老夫為何說,讓他死嗎?”
毛驤徐徐搖頭。
“時間!”
李善長正色道,“你的話皇上會求證,所以你才有能多活的時間!”
毛驤眼睛一亮,而后點頭。
“而且,因為李景隆是他的至親,他定然會讓你...去查李景隆!”
李善長冷笑道,“你查多久,就能活多久!”
“一旦坐實之后!”
毛驤接口道,“我的死期也就到了!”
“反正你現在活一天算一天!”
李善長笑道,“或許到時候,以你的才智會弄一出金蟬脫殼也未必!在你查李景隆的時候,你的家人足夠你私下安頓了!正如你說的,你這些年的錦衣衛都指揮使,可不是白當的!”
“能有多少時間?”毛驤緊張的問。
“很長!”
李善長嘆息一聲,“你查,需要時間,皇上想著如何定罪,也需要時間!”
“在這之外,還有漫長的善后時間!”
“嗯?”聞言,毛驤眼睛再次明亮起來。
“殺李景隆容易,平復眾議難!”
李善長低聲道,“皇上要考慮影響,所以要選擇別的罪名。而且,除了李景隆之外,還有李家的門生故吏。”
“呵呵!”
“這一番下來,時間很長很長的,以為這些事都需要你去做。”
“反正你是虱子多了不癢,債多了不愁!”
啪啪啪!
忽然,毛驤輕輕的鼓掌。
“太師,您比我狠多了!”
毛驤看穿了對方,冷笑道,“我把李景隆拉下水,就轉移了皇上對您的注意力。因為涉及的人太多,皇上的顧忌又太多,所以皇上在短時間內,不能殺了自己的親外甥孫子之后,又把您這開國老臣給殺了!”
“且,查出所謂的李景隆同黨,全部掃清之后,勢必引得朝堂動蕩!”
“到時候皇上暫時顧不得你!”
“按照皇上辦事的手段,每個大案都要相隔幾年,確保最起碼的穩定!”
“而您...”
說著,毛驤突然抬頭,“可能在這段時間內,老死了。或者說.....萬一,他老人家先走在您的前面,您就高枕無憂了!對吧?”
“我和你一樣,只求茍活!”李善長笑笑。
“應對危機的最佳辦法,就是轉移矛盾!”
毛驤垂首,“這個道理我懂,但我現在才學會怎么用!”
說著,他抬起頭,“就按您說的辦!”
“也只能如此!”李善長點頭。
“哈哈!”
豈料,毛驤卻大笑起來。
“您可知,我為何愿意相信您?”
“嗯?”李善長疑惑,“何意?”
“因為我知道,錦衣衛有你的人!”
毛驤大笑,“哈哈哈,哈哈哈!”
李善長的臉,驟然又陰冷起來。
“錦衣衛原先叫拱衛司,在我之前是俞本管著!”
“俞本其人,原是皇上身邊宿衛親兵,皇上親口說是他身邊一小廝,哈哈哈!”
“他跟您,從您在定遠投了皇上開始,就是熟人!”
“在他管著拱衛司的時候,你就暗中安插了許多人!”
“這些人多是你帶出的那些戰死的定遠老家之人的子嗣。”
“一開始,您只是想給自己老鄉的兒子謀個好差事而已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