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元璋點點頭,“浪子回頭終不晚。少年時荒唐惹人愛,成人了再荒唐,就惹人厭了!”
說著,又看了眼李景隆,“還有半年,孝期才滿?”
“準確的說,還有五個月十四天!”李景隆正色道。
朱元璋再次打量李景隆,見他身上穿著純色的青色常服,沒有佩戴任何的珠玉,不禁又是點頭,“你是個孝順孩子!說著,莞爾道,“三年閉門不出,你也閑得住!”
“臣倒也沒閑著!”
李景隆開口道,“每日種菜養花,習武讀書寫字。嗯...別的不說,臣的字,這幾年大有長進!”
“哈!”
朱元璋笑道,“剛說你穩當了,你這就開始自夸了?”
忽然,他的手指點了下御案的一角,單獨放著的一本奏章,“你看看!”
話音落下,邊上一名年輕的宦官,雙手捧著那奏章,送到李景隆的面前。
李景隆展開一看,頓時心中冷笑,但面上還要裝作大驚失色,如遭雷擊。
正如他所估料的那樣,這是一本寫滿韓國公李善長所有罪名的奏章。
除卻什么結黨營私排除異已,弄權欺君之外,最駭人聽聞的就是李善長之弟,曾在胡惟庸要謀逆之前,勸說李善長要站在胡惟庸那邊。
而后胡惟庸又派人跟李善長密謀,說事成之后以淮西封王。李善長頗為心動,但沒松口。
最后胡惟庸親自去說,李善長說自已老了,死了之后,你們好自為之!
“牽強附會,狗屁不通!”
李景隆心中暗道,“自相矛盾,毫無邏輯!”
其實李善長該不該死?
他該死!他早該死了卻不死,就是最大的該死。
他有些所作所為,足以該死!
可朱家爺倆為了讓李善長直接死透,且永世不得翻身,竟給羅列出這份罪狀來,非要把李善長裝進胡惟庸案那個可以裝載一切的口袋案之中。
他李善長已是位極人臣了,胡惟庸是他一手提拔的,他倆聯合起來禍害了許多其他派系的官員是有的。但若說李善長對胡惟庸要造反,持觀望且默許的態度,誰信?
胡惟庸能給他什么?
那為何如此牽強,還要把李善長往胡惟庸的案子里裝?
就一條,你李善長也是皇親國戚,知道有人要謀反你不舉報,就是大逆不道!
另外這奏折之中,除卻李善長外,還有長長一串開國功臣的名字。
這些人中不乏當年跟胡惟庸眉來眼去之輩,且罪名包括當年的鳳陽中都武庫失竊案,私藏重甲豢養死士,弄權斂財貪污軍餉等等。
但他們真正的罪因,就是因為以前跟李善長的關系太好了,在李善長當權的那些年,有過暗中見不得人的權力交換。
~
“這.....”
李景隆裝作渾身顫抖,用袖子不住的擦拭著并沒有冷汗的額頭。
“知道咱為啥讓你看嗎?”朱元璋又道。
“臣..愚鈍!”李景隆俯身叩首。
“哎!”
朱元璋嘆息半聲,“咱爺們這幾年的間隙,皆因李善長那老匹夫而起!”
說著,他揮揮手,身邊的官宦們同時退去,又道,“當年,毛驤為何要誣陷你?還說的有鼻子有眼的?因為他從泗州回來之后,知道命不久矣,先見了李善長!”
驟然,李景隆抬頭。
這次他是真的驚了,真沒想到還有這樣的隱情。
朱元璋冷聲道,“誣陷你,是李善長給他出的陰招!”
“臣不明白!”李景隆抬頭,“他為何要誣陷臣?臣與李善長,雖有小嫌隙,但..遠不是生死仇敵呀?”
“為了轉移咱的視線,傻孩子!”
朱元璋再次冷哼,“一個胡惟庸案,得查上十來年都查不利索。再出個你李景隆謀反案,是不是又要查幾年?如此一來,他們就多了幾年茍延殘喘的時間。且說不定這幾年,能把咱給熬死了,他們就萬事大吉了!”
瞬間,饒是李景隆已不再是當年的懵懂少年,經歷過了生死,可也全身發冷。
如果三年前他真的死了,死的絕對不會只是他自已。
李家所有的關系,都會死!
與此同時,他心中暗道,“怪不得母親當年......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