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李以行找過你?”
酒樓雅間之中,朱標的聲音很輕。
說話時候,他看著幾步外,一道半透明的玉屏風。
屏風之后,一名裹著素紗的婀娜女子,正在彎腰,用手中銀刀,緩緩切著剛出爐的果木烤鴨。
“是!”
李景隆坐在下首,正色道,“哭訴了一番!”
說著,他看下朱標的臉色,“但也只是哭訴,他自己也知道,朝堂上下剛安寧了幾天,不能這個時候給皇上和太子爺添麻煩!”
“呵!”
朱標一笑,目光在捧著白瓷碟子進來的婀娜女子身上看了幾眼,待對方下去之后,繼續道,“也是委屈他了!”
說著,他拿起象牙筷子,夾了一塊烤得褐黃帶油光的鴨皮,沾了些白糖,慢慢的放入口中細細品味。
之后點點頭,“火候不錯!”
接著他本欲繼續落筷,但卻忽然皺眉,“沒酒?”
“太子爺!”
李景隆笑道,“大中午的,您一會還得回宮里,臣是怕您身上帶了酒氣,不莊重!”
“天這么熱!”朱標笑道,“喝口酒就不莊重了?”
李景隆笑笑,張口對門外道,“取葡萄釀來,要西域帖木兒國那邊進過來的陳釀!”
“嘗嘗這鴨子!”
朱標的筷子頓頓,而后看向邊上的解縉,笑道,“跟宮里的做法不一樣,味兒也不一樣!”
解縉在邊上一直規規矩矩的坐著,太子發話他才拿起筷子,夾了一塊鴨肉沾了些甜面醬,吃進嘴里之后,奇道,“這鴨子,好似沒那么油,還帶著些麝香味兒!”
“這是色目海商通過海路,帶來的番鴨!如今在福建廣東一帶,頗為流行。”
朱標吃著鴨皮,笑道,“肉嫩不肥,味香不膩。我是愛吃烤鴨子,但若是按照父皇的口味,用來紅燒的話,這鴨子的味道會更好!”
聞言,解縉的筷子頓住,眼神之中不免多了幾分詫異。
他不是知會之乎者也的書呆子,色母海商前來大明,海路何止萬里?
其中的兇險更不用提了,這萬里迢迢的就為了帶鴨子過來?
這時,酒已到。
精美的水晶瓶中,紅色的美酒讓人垂涎欲滴。
待倒入同樣精美的水晶杯中,浸過其中晶瑩的冰塊,更是讓人挪不開眼睛。
“早先我舅兄為廣東都指揮使!”
李景隆給朱標倒了酒,用絲帕擦擦手笑道,“偶爾嘗了一下色目人進獻的番鴨,覺得味道不錯,當做閑話寫信告訴了我。”
“皇上和太子爺都喜歡吃鴨子,但太子爺吃不得太肥膩的東西,而這番鴨既鮮美又不肥,所以我就讓舅兄多多留心,將色目人進獻的番鴨送到京城來,專供皇上和太子!”
說著,李景隆一笑,“不過,皇上聽了卻不喜。說就為了幾只鴨子,大動干戈實在是勞民傷財.....”
而后他看向朱標,“不過這兩年,廣東福建等地養這種番鴨的人多了起來,不再是物以稀為貴了,運到京師也更方便。”
朱標笑著點頭,拿起酒杯慢慢的品了一口,之后又笑道,“你和帖木兒國那邊還有聯系?”
“臣在肅鎮為總兵官的時候,請旨重開絲綢之路!”
李景隆低聲笑道,“其中最大的商隊,是西安二爺的門下,臣在那商隊之中也有股。前三年臣在家中守孝閉門不出,但每年的分紅和孝敬,卻從來都是準時送到!”
“呵呵!”
朱標喝酒笑道,“要么說你是聚財童子呢!人在家中坐,財從天上來!”
“都是蒙皇上和太子的天恩!”李景隆起身行禮,“也是二爺那邊可憐微臣。呵,怕臣窮了!”
“坐坐,別拘束!”
朱標擺手,低頭看著手中的酒杯,“這水晶杯也是西域那邊傳來的?”
“這臣就不清楚了。”
李景隆沉吟片刻,低聲道,“據說好似是山東那邊仿造的。”
這話半真半假,前半句假后半句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