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微臣李至剛,叩見皇上!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!”
乾清宮暖閣的門檻外邊,李至剛跪伏于地,后臀翹起。
“進來!”
朱元璋直接開口。
“臣謝主隆恩!”
自從李景隆當年發明了這個詞之后,大明朝滿朝文武,就他李至剛喊得最多。
別人也知道這個詞是好詞,可這賜太諂媚了....太掉價了.....
咱們是大明朝的臣子,不是皇家的奴才,謝主隆恩這個詞,不符合士大夫的身份呀!
李至剛快步進殿,袍服的領子上還帶著雪花,朝靴踩過金磚,頓時留下一片水漬。
“急匆匆的見咱,何事?”朱元璋低聲道。
李至剛看了一眼坐在他前面,一身蟒袍,腰佩玉帶,不怒自威的宋國公馮勝,沒有第一時間吭聲。
“說!”
朱元璋不悅道,“宋國公乃朕之心腹,無需顧忌!”
“微臣李至剛!”
李至剛抬頭,而后叩首,“彈劾涼國公藍玉,三項大罪!”
唰,本正因李至剛突然來到,打亂了自己計劃而心中有些怪罪的馮勝,頓時臉色大變,詫異的轉頭。
他跑到皇帝面前,說藍玉的錯處,可不是一心為公!
而是為了自己的舊部,爭取利益。
他是帶兵之人,那些舊部關系就是他的命脈根基。
他若不能給手下人一個交代,那他還怎么當西北派的老大?
“你彈劾他?”朱元璋冷笑,“彈劾啥?”
“罪其一,涼國公藍玉謊報瞞報軍功!”
李至剛大聲道,“洪武二十一年出塞,調遣甘州六衛戰兵一萬三千人,戰馬兩萬多匹....”
唰,邊上的馮勝臉色又變了。
原本西北軍中,是他老馮的老底子。
可是在李景隆就任甘肅總兵之后,老馮其他的舊將,李景隆雖沒有動,但卻把甘州六衛給挖下去了。
馮勝剛才跟朱元璋為自己和下屬抱不平的時候,壓根就沒說甘州六衛的事。
當然他可以把這事當做壓制藍玉的籌碼,卻不愿意在皇帝面前挑明了。
他也想利用這次肅鎮兵馬受委屈的事,重新樹立自己在西北軍中的權威,尤其是他現在還是執掌五軍都督府的公爵。
在他看來,常遇春早死了,徐達死了,他現在就輪到他做武人之中的老大哥了!
“甘州六衛,千戶戰死六人...”
“百戶十三人...”
“指揮同知戰死一人....”
“共計戰死者三千余人,傷者另有一千三百有余....”
李至剛大聲道,“可涼國公藍玉的報功名單之中,卻沒有這些人!”
“跟你說的是一回事吧!”
馮勝心中正在盤算,突聽皇帝冷冷的開口。
“回皇上,是一回事!”
眼下馮勝只能承認,而且心中還要慶幸,慶幸沒有一上來,就把肅鎮那邊受委屈的是誰給報出來,給自己的西北舊部爭功。
不然李至剛突然把甘州六衛給提出來,他馮勝還真沒辦法自圓其說。
“涼國公所報之戰功,有裨將五人。這五個人的功勞,其實是別人的!”
李至剛又道,“其罪之二,涼國公貪墨軍餉,私吞軍需!”
說著,他咽口唾沫,繼續道,“臣就以甘州六衛調遣的兩萬多匹戰馬為例,戰后的折子上都算作了損耗,讓兵部進行補充!實則,既沒有調那么多的戰馬,而甘州本就有馬場,畜養戰馬三萬多匹,為何還要兵部給錢補充?”
“這戰馬的錢哪里去了?”
“戰死傷者的撫恤,也是一塌糊涂!北兵雙餉,而肅鎮兵馬拿到手的卻少得可憐!可涼國公給兵部的奏銷賬冊上,這些錢卻是一文都不能少!”
這時,馮勝找到了插話的間隙。
對著朱元璋低聲道,“肅鎮那邊西北的將領軍士,心中很是不滿。仗,他們也跟著打了。可是該分潤戰利品的時候,他們排在最后。報功的時候,涼國公那邊也當沒看見他們似的!若非肅鎮那邊,領兵的都是老將,換個稍微差點的人,怕是都壓不住這股火!”
“不然..”
他頓了頓,“西北那邊的人,也不會跑到臣面前來吐苦水。讓臣幫著在您面前說話!”
朱元璋面無表情的聽著,又看向李至剛,“第三呢!”
“罪其三!僭越大罪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