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今年這雪也忒大了!”
徐州驛,正拎著水桶進院的驛卒愕然的看著天空之中,驟然飄落的鵝毛大雪,情不自禁的伸出手,將雪花握住。
徐州乃是南北樞紐交通重鎮,飲食語言與北方類似。但卻又不屬于極北之地,所以如此鵝毛大雪,實屬十年都難得一見。
“大不大關你何事?”
驛站頭目在門口罵道,“趕緊燒水伺候那些大爺.....小心慢了,再賞你大嘴巴吃!”
“哎哎!”
驛卒忙不迭的答應,拎著水桶進了伙房。同時另一只手忍不住,摸摸自已腫起來的半邊臉。
今年東宮皇太孫殿下要設置武官宴,各地的都司武將紛紛進京。而這徐州,更是成了他們的必經之地。武將囂張跋扈,喝點酒之后更是脾氣暴虐。稍有不如意,就對著驛卒拳打腳踢。這驛卒臉上的腫脹,正是拜一名副將所賜。
就是因為他洗腳水送晚了,一巴掌差點把他牙都打掉了。
“娘的....”
嘩啦啦,驛卒朝鐵鍋之中倒著熱水,腦中想起被揍的畫面,口中罵道,“武官宴.....?就是掉頭宴,將來你們都不得好死!”
說著,他四處看看,見左右沒有,“啐...”
一口濃痰就吐進鍋里,而后趕緊拿著勺子攪和散了,嘴里繼續無聲罵道,“讓你們打老子,給你們喝粘痰.....”
“媽的,皇太孫也是閑的。弄這么些武官進京干啥?有這個錢,救濟老百姓不行嗎?”
“他媽的,老百姓一年到頭都見不到幾塊肉,這些當官的吃的滿嘴流油.....”
他正罵著痛快,突然耳朵一豎。
隱隱約約就聽有馬車輪子的聲兒,越來越近。
“媽的,又他媽來人了....”
驛卒嘴里罵著,撩開門簾探頭出去觀望。
~
噠噠...
一匹棗紅色的戰馬,緩緩進了徐州驛的大門。
馬背上是一名看似矜持,但實則很是趾高氣昂的年輕人。
驛卒平日就是接待官員的,一眼就看出這年輕人的身上,是價值不菲的駝絨大氅。
“這他娘的又是哪的武官?”
“跟我歲數也差不多,就是官兒了,曹他奶奶沒天理!”
心里罵罵咧咧,但是面上卻要無比的謙恭,驛卒快步過去,點頭哈腰,“這位大人.......?”
“十間房...”
馬背上的年輕人直接開口道,“我家主人隨后就到。準備熱水,飲食不用你們操心,我家主人自已帶著廚子餐具。再準備上好的豆料,雞蛋五十枚...要是有油條最好,要喂馬...”
“你娘的感情你不是大人,你是個奴才....”
驛卒邊聽邊罵,待見馬背上的少年說話之時,不經意的抬手。大氅之中的袖子,竟然是團花錦的料子,心中更是憤憤不平,“你一個奴才,穿得比他娘的徐州知府都好......”
但隨即聽見對方說要雞蛋要油條喂馬,頓時心里猛的一驚。
一個奴才都穿成這樣,還自已帶著廚子食材,且竟用人都舍不得吃的東西來喂馬,那這家的主人得尊貴成啥樣?
“這位...小舍兒!”
驛卒弓腰,臉上帶了幾分討好,也帶了幾分畏懼,“驛站如今住滿了官人,空房就剩下兩間了,還是特意留出來,給往來信差預備的。”說著,苦笑道,“都是要進京參加武官宴的武將老爺們!”
“哦?滿了?”
馬背上的年輕人微微錯愕,而后笑道,“距離徐州城還有十來里,這么大雪我家主人是真不愿意走了。你去跟那些武官們說,騰地方!”
“啊?”
驛卒驟然愣住,又忍不住摸著自已的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