忽然,朱允熥豎起手指,示意李景隆不要再說。
“不管怎麼說,你都是幫了孤!”
朱允熥笑笑,“你不想知道,孤是怎麼知道這些事的?”
不用猜李景隆都知道,定然是常家的人告訴他的。因為當年呂氏之事敗露之後,處理此事的正是常茂還有藍玉。
但豈料......
“孤之所以恨藍玉...”
朱允熥突然話鋒一轉,“也是在此!這些事舅舅沒有跟孤說過...”說著,他感嘆一聲笑道,“舅舅在時,跟孤說過,這些事不想讓我知道,是怕我心里難過。而藍玉,則是把此事當成了跟我....討要權柄的理由!”
“孤最討厭的,就是別人在孤的身上...索取!”
“孤自幼生長於深宮之中,看似人人寵愛,實則...上有繼母,中有兄弟....呵呵,如履薄冰戰戰兢兢!”
“而依附著孤的那些人,除了想在孤的身上獲得他們所希望的東西之外,哪有真心?”
“看似人人疼愛...實則...”
“沒人疼愛!”
朱允熥冷笑,“說句不好聽的話,若不是....二哥的身份不行了,而四弟又太過年幼!父親走的時候,未必...呵呵!”
唰!
李景隆的後背,驚出一身冷汗。
“父親生前,其實...”朱允熥又道,“更喜歡二哥多些,當然,他也更喜歡四弟多些......其實...”他忽然又是一笑,“父親很像皇爺爺。皇爺爺對父親,也不是...最喜歡的....”
汗水黏著脊背,像是油條毒蛇在上下游走。
李景隆低下頭,滿心都是薄涼兩個字。這是何等的天性薄涼,才能說出這樣的話呀!
你已貴為大明儲君,正位東宮。這些話是你能說的嗎?
啪!
此時,朱允熥忽又打了個響指,“叫他們上酒菜吧!”
~
話音落下沒多久,就有侍衛端著酒菜進來,放在桌上之後,緩緩退下。
“表哥你倒是不同!”
朱允熥給自己斟滿美酒,而後把杯子推給李景隆,“小時候,寵我。孤大了之後,你卻若即若離。而且,你也從沒想過在孤的身上索取什麼!哪怕,孤曾刻意的對你表態,你也沒有.....投桃報李!”
“臣的心,一直是和殿下在一起的!”
李景隆捧杯,低聲道,“前些年,臣只是不想,讓殿下太早顯露鋒芒,處在風口浪尖之上!當然....”說著,他長嘆一聲,“臣想不到,太子竟然....”
“沒想到我爹死的那麼早?呵呵!”朱允熥一笑,舉杯忽一飲而盡。
而後放下酒杯,“孤問你,若是父親不走那麼早,又當了皇帝。而他對於太子之位,并不屬意於我...那麼表哥你,會如何呢?”
“你媽的!”
李景隆心中罵道,“你跟誰學的這麼刻薄?”
心中罵歸罵,但面上不顯,直接道,“自然是殿下您!”
“哦...那我再問你!”
朱允熥再次給自己倒滿酒,正色道,“既然你心屬在孤,那為何這麼多年,您的夫人,也就是孤的表嫂,為何!”說著,他突然重重的放下酒杯,砰的一聲,“跟太子妃那邊,走的那麼近?好似親姐妹一般,好似骨肉至親!”
“殿下恕罪!”
李景隆慌忙單膝跪地,大聲道,“不是臣妻子跟太子妃走的近。而是....太子妃屢次召喚,臣和妻子,怎敢不遵?再者,臣犬子從周歲起,就是皇上欽點的四爺的伴讀.....”
“哦!”
朱允熥忽然打斷李景隆,舉杯在唇間,“原來如此,孤還以為你一直是兩頭下注呢!”
李景隆心中一顫,一股面對朱允熥時從未有過的驚悸涌上心頭。
他不由得抬頭,再次審視起眼前這位大明帝國未來的君主,眼前這個少年的樣子,竟然和他心中...已經模糊的朱標的影子,漸漸的重合在一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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