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嘶....”
酒壺中最後一滴秋露白,被李景隆倒入口中。
一壺酒有半斤,湯老頭自己喝了一大半還多,就給李景隆剩了兩口。
但李景隆卻沒當著他的面喝,而是從信國公府出來之後,坐上馬車回家的路上,才倒入口中。
他知道這一次,恐怕就是他和湯和,最後一次喝酒了。
大明洪武二十八年,湯和也會死!病死,善終!
“公爺!到家了!”
李府街壓根就不能走,門口全是送禮的人,烏央烏央的。
乾脆馬車從西苑側門進去,在馬號之前停住。
李景隆剛從車里下來,二管家李二就上前,低聲道,“公爺,侯爺來了!”
“哪個侯爺?”
“宣寧侯!”
~~
李景隆家的門房之中,曹泰正背著手,皺眉打量著墻上懸著的字畫。
“你識字嗎你就在那看!”
李景隆笑著進屋,“能看出好壞嗎?”
“好壞看不出來,可這些字畫上的印兒,我倒是認得!”
曹泰指著一幅仕女圖,笑道,“都說你家闊氣,乖乖....前朝道君皇帝蓋過印兒的畫,你就放在客廳里?”
李景隆瞅瞅,大手一揮,“贗品!”
“扯!”
曹泰撇嘴,而後鼻子一動,“喝酒了?”
“剛才外邊餓了,驢肉攤上對付一口...”
“那他媽不叫我!”
曹泰埋怨,然後指著地上的幾個食盒,“家里炸了年貨,你愛吃的蘿卜絲丸子,藕盒,芋頭扣肉,每樣給你帶了點!”
“還是自家兄弟貼心!”
李景隆笑道,“一會在我這吃,咱倆喝點!”
“你以前不是戒酒了嗎?”
曹泰擺手,“不喝了,我還有事!嗯,找你也是有事!”
說著,他撓撓頭,“二月初一,宮里賜宴,知會你一聲!”
“沒幾天了!”
李景隆有些納悶,“賜宴,都有誰呀?”
“就你...”
曹泰說著,就開始邁步朝外走,“還有宋國公老馮.....”
說到此處,他又忽然停步,回頭帶著幾分為難道,“我知道你跟二爺關系好,你能不能勸勸他?”
他口中的二爺,就是秦王朱樉。
“怎麼了?二爺又胡鬧了?”李景隆皺眉道。
“何止?”
曹泰冷笑,“西安那邊報...自從鄧妃死了之後,二爺整日看誰都不順眼,光是這個月,王府打死的奴仆就好幾十號了!其中有一例,就因為送酒遲了,就把老媽子活活凍死在雪地里!你回程的時候路過西安,好好跟他說說,奴婢的命也是命呀!”
“哎!”
他又是長嘆一聲,“他再這麼鬧,我這邊可真頂不住了,老爺子那邊,不告訴是事,告訴了也是事兒!”
李景隆心里又是咯噔一下!
宋國公馮勝的生命,進入倒計時了。
而秦王朱樉又何嘗不是呢?史書上說他是被幾個老媽子下毒給毒死的,可是.....身為親王,入口的飲食何其慎重?況且,老媽子去哪搞的毒藥?
~~
“你們這些狗東西,狗奴婢....”
當啷.....嘩啦.....
隨著一陣陣瓷器碎裂的聲音傳出,秦王府鳳凰閣的樓下,雪地之中跪著的數十名奴仆,面無人色,齊齊打了個寒顫。
西安很冷,但遠沒有秦王的怒火更冷。
砰!
又是一個花瓶,被朱樉重重的砸在地上。
在跪著的太監,戰戰兢兢的目光之中,他陡然嚎啕。
“今兒是蓮兒的生日呀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