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可高相剛立大功,肥皂、白玉糖、竹紙、會所…哪樣不是日進斗金?”
“趙國境內還有無情教作亂,以高相的經商手段,撈錢一點都不難。”
“短期來看,高相根本不缺錢!可為何要做這等人盡皆知、御史必劾、指雞為鳳的荒唐事?”
此話一出。
崔健也愣住了。
是啊!
經過崔星河這么一說,他也有些想不通。
肥皂,白玉糖,竹紙,會所,哪一個不是下金蛋的母雞?
高陽為何要搞這一出?
手段如此直白,如此不加以掩飾,就像最后撈一筆似的。
“這點,倒真是令人費解。”崔健道。
崔星河沉思良久,最終搖頭,“或許…是我想多了吧。”
“……”
一夜過去。
第二日,高陽在定國公府舉辦的慈善拍賣會,在長安城內引起了不小的風浪。
尤其當各家拍下之人,紛紛派下人前來送銀。
那一箱箱的銀子送入定國公府的時候,更是引起不小的議論。
百姓眾說紛紜。
尤其是昨夜,因為付不起入門費的幾名御史,當他們聽聞此事后,滿目震驚之色。
“豈有此理?指雞為鳳,這高相未免太跋扈了!”
“這若不彈劾此僚,我等不如一頭撞死算了!”
“同彈!”
“同彈!”
一眾御史義憤填膺,奮筆疾書,開始上奏彈劾。
其措辭之嚴厲,堪稱前所未有,其中關于論述高陽的罪狀,更是羅列了不下上百種!
時間流逝。
長安城內的輿論,漸漸化作了兩極派,甚至發生了寒門士子為了維護高陽,不惜動起了手。
而彈劾之風,也愈演愈烈。
喧囂的議論與洶涌的彈劾,就如同長安城上空的烏云,在定國公府外翻涌了一整日。
然而府內,卻是一片與世隔絕的寧靜。
高陽深居簡出,除卻楚青鸞與上官婉兒,余者一概不見。
他仿佛置身風暴之眼,外界的狂風驟雨,于他不過是隔窗的喧囂。
夜色漸黑。
燭光下。
“呼!”
高陽立于房間內,長舒了一口氣,桌案上,厚厚一疊墨跡猶新的文書整齊碼放。
“河西安置三策,互市陷阱,山羊殺局,一條鞭法,水泥配方……終于全都寫完了!”
武曌給他的五日休沐,期限已至。
總算是,趕在這最后一晚,將其寫完了。
高陽起身,踱至窗前。
窗外,一輪圓月高懸,清輝灑落庭院,靜謐無聲。
長安城內的沸反盈天——百姓的爭論、士子的互毆、御史臺那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的彈劾奏章……這些紛擾,此刻都顯得如此遙遠而渺小。
高陽嘴角掠過一絲極淡、極冷的笑意。
在乎?
他為何要在乎?
彈劾他跋扈?指雞為鳳?斂財無度?
隨他們去吧。
這些聒噪的蚊蠅,這些無謂的爭執,這些汲汲營營的算計,這些爾虞我詐,這些天下紛爭……明日之后,都將與他再無瓜葛。
因為。
明日大朝,百官齊聚金鑾殿之時,他高陽,便要當眾辭官,掛印歸田了!
月光映在高陽平靜無波的眼底,一汪深潭之下,是塵埃落定、去意已決的從容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