仿佛不是在為別人演唱,而是在叩問自己的內心。
在替那個名叫石猛的男人,替千千萬萬個漂泊者發出詰問。
……
與此同時。
在京都五環外一棟擁擠的筒子樓里。
一間不足十平米的出租房,門窗被膠帶和濕毛巾死死封住。
隔絕了外面世界的喧囂,也隔絕了生機。
房間里沒有開燈,只有一小盆燒得正旺的炭火。
暗紅色的火光映照著一張年輕卻寫滿枯槁的臉。
他叫楊銘,曾經也是一名懷揣夢想來到這座城市的青年。
此刻,他眼神空洞地望著那跳躍的火苗,臉上沒有任何表情。
只有一種近乎解脫的麻木。
一如王岳恒從橋邊解救下的跳橋男子石猛。
腳邊散落著幾個空啤酒罐,還有一個捏扁了的安眠藥板。
這是失業的第三個月了。
原本看似前途光明的互聯網公司項目經理楊銘。
在一次劇烈的行業震蕩中被無情優化。
積蓄在飛速消耗,房租、網貸的催款短信像索命符一樣每天準時轟炸。
昨天,最后一筆面試也失敗了。
那個比他年輕的面試官輕蔑的眼神,像針一樣扎在他早已千瘡百孔的自尊上。
“沒希望了…真的沒希望了…”
楊銘喃喃自語,他感覺自己像一條被沖上岸的魚。
拼命掙扎,卻離水源越來越遠。
孤獨、債務、失敗者的標簽……像無數只無形的手,將他拖向深淵。
他覺得累了,太累了。
或許,這樣安靜地離開,是最好的解脫。
他最后看了一眼這個狹小、雜亂,卻承載了他三年北漂記憶的空間。
然后緩緩閉上了眼睛,等待著意識被一氧化碳帶走。
就在意識即將被濃重的睡意吞噬的邊緣。
被他隨手丟在床頭、屏幕已經碎裂的手機,突然自動播放起一段視頻。
是他之前關注的某個小主播臨時開啟的直播推送。
起初,他只是聽到一陣嘈雜,然后是吉他聲。
“這么快就出現幻覺了嗎?好吵……”
楊銘本能地想去關掉手機,安靜的離開這個世界。
但那吉他聲低沉,循環,仿佛帶著一種奇異的魔力。
像沉重的腳步聲,一步步,竟然穿透了他麻木的神經。
漸漸地,歌聲在他耳邊變得清晰起來——
“我們在這歡笑我們在這哭泣”
“我們在這活著也在這兒死去”
“我們在這祈禱我們在這迷惘”
“我們在這尋找也在這兒失去……”
楊銘緊閉的眼皮顫動了一下。
這聲音,這感覺……太熟悉了。
這不就是他剛來京都時,走在陌生又繁華的街道上,那種無處安放的惶惑嗎?
這難道是上天在自己臨走之前,故意用這種方式喚起自己曾經的記憶?
伴隨著隱隱傳來的歌聲。
一個個昔日場景猶如走馬燈從他腦海里劃過。
他在這里歡笑過——
拿到第一份offer時的狂喜,和同事聚餐時的暢快,和那個早已離開的女孩在路燈下擁吻的甜蜜……
他在這里哭泣過——
被客戶無理指責后的委屈,深夜加班回家的孤獨,得知家人生病卻無法陪伴的內疚……
他在這里活著——
擠著能把人擠成照片的地鐵,吃著便利店冰冷的飯團,為了一個項目熬夜到天明……
如今,他也將在這里死去……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