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王爺就是牛逼啊!”
“你看,現在全世界誰還能打得過大乾!?”
“我們大乾士兵就是英勇!這次定要好好拾掇這些北燕的狼崽子。”
“大乾無敵!”
林臻聽著百姓歡呼聲,臉黑的像鍋底。
他停步接過侯春買回來的報紙,指尖觸到宣紙上未干的墨跡,油墨味混著街角燒餅攤的麥香撲面而來。
宣紙右上角蓋著朱砂印的加急二字,頭條標題用粗筆寫著“攝政王鐵騎破河曲,北燕守將夜遁逃”。
內文詳細記載了交戰時間、兵力部署,甚至用木炭條畫了簡略的攻防示意圖,箭頭直指北燕皇城方向。
“軍機處有消息傳回來嗎?”林臻指尖劃過紙上的朱砂批注,目光掃過街巷上來回奔走的報童,他們腰間的牛皮包里塞滿報紙,像一群不知疲倦的麻雀。
侯春低頭抱拳道:“回世子,末將今早剛查過軍報,別說攻克河曲,連王爺的帥帳動向都未更新。”
他湊近半步,壓低聲音,“末將前日還見軍機處的八百里加急馬隊在路上,這報紙卻比軍報早兩日,怕是有暗線直通前線。”
青石板路上,賣糖葫蘆的老伯正給報童遞山楂,竹棍上的紅果映著陽光:“小順子,給爺爺留張報!”
男孩忙不迭塞過一張,又轉身跑向綢緞莊,衣擺帶起的風掀起報紙邊角,露出內頁戰地記者親歷的小標題。
林臻將報紙折起塞進袖口,墨玉扳指在陽光下泛著冷光:“去報社。”
......
報社位于朱雀大街西首,原先的青瓦小院已擴建為三進的宅院,門前兩盞氣死風燈還未撤下,燈面上繪著“鐵筆如刀,直書天下”的對聯。
東西兩側的綢布莊和米鋪被打通,朱漆大門敞開著,十幾個小廝抱著刻版進進出出,院墻上釘滿木板,貼滿各地送來的消息紙條,風過時發出沙沙的響聲,像無數只蝴蝶在振翅。
跨過門檻時,林臻聽見東廂房傳來激烈的爭論。
“這篇寫攝政王糧草不足的稿子絕對不能發!”
“可戰的記者王三牛親眼看見運糧隊遭北燕騎兵突襲!王爺那邊缺糧草是事實啊!”
“事實也不行,你這樣一來會給群眾造成恐慌,損害王爺的權威!”
“我們做編輯的不就是要把事實公之于眾嗎?否則還要我們做什么!”
“你!”
油墨味更濃了,混合著后院印刷坊傳來的炭火氣息,顯見工匠們正在趕制新的刻版。
主廳內,主編陳墨正伏在雕花案上寫稿,狼毫在宣紙上走得飛快,鼻尖幾乎要碰到紙面。
聽見腳步聲,他頭也不抬:“今日新聞已截稿,有事明日——”
抬頭看見林臻腰間的羊脂玉麒麟佩,立刻扔下筆起身,衣擺掃落案頭的銅鎮紙,驚起一陣墨香。
“參見世子!”陳墨慌忙作揖,發間還別著根記錄用的炭筆,袖口沾著點點墨跡,“不知世子大駕光臨,有失遠迎!”
他彎腰撿起鎮紙,案頭堆積的文稿里,一張繪著北燕皇城布防圖的紙張滑落,邊角處標著戰地記者王三牛繪,城墻缺口處還用紅筆圈出可強攻三字。
林臻掃過地圖上的紅繩標記,那些據點用不同顏色的絲線連接,宛如一張巨大的蛛網:“河曲之戰的消息,你們如何得知?”
他的手指敲了敲報紙上的頭條,聲音里帶著一絲冷意。
陳墨一愣,目光落在林臻手中的報紙上,喉結滾動兩下:“世子還不知?咱們報社在前線派了三十名戰地記者,各個扮成商隊伙計、流民,甚至有膽大的混入北燕軍營了。”
他指向墻上懸掛的牛皮地圖,河曲城處貼著張染血的紙條:“他們用飛鴿傳書送回消息,而且基本每天都有新消息,八百里加急再快也追不上鴿子啊。”
侯春湊近地圖,看見河曲城標記旁畫著只展翅的鴿子:“飛鴿傳書?軍中信鴿都有特殊標記,你們的鴿子如何避開檢查?”
“回大人的話。”陳墨從案頭抽出個錦囊,里面裝著指甲蓋大小的銀哨,“咱們用的是漠北雪鴿,羽毛純白無雜,北燕人只道是尋常野鴿。”
他捏起銀哨輕吹,聲音尖細如蚊吶,“每只鴿子腿內側都綁著浸過密藥水的絹布,消息用米湯書寫,火烤即顯。”
林臻指尖劃過地圖上的紅繩,想起方才報紙上的攻防圖,與他所知的軍機處密報幾乎一致:“這些消息,比六百里加急快多久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