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些文字過于刺眼。
陳墨解釋道:“陛下,這些書生可不是圣賢書讀傻了,是清楚在這世道唯有給朝廷當差,才能讓家人免了徭役,得了免稅田。就說城東的張舉人吧。”
陳墨繼續道,袖口的油墨味混著沉水香,“他老子當年被北燕人砍了手,如今他報名當記者,不為別的,就盼著朝廷能給塊忠義之家的匾額,讓他妹子能嫁個好人家。”
他忽然指向窗外:“還有那十五歲的少年郎,他娘在醉仙閣當粗使,他說要是死在戰場,希望朝廷能給老娘換個干凈營生。記者張秀才臨死前,用染血的手抓住他的衣袖,說‘給我娘討口安穩飯’。陛下啊!!他們不是不要俸祿,是世子給的五兩月銀,能讓全家吃上干飯;是工部的編制,能讓他們瘸腿的爹免了街役。”
慕容嫣望著陳墨眼中的光,忽然明白過來。
什么青史留名都是虛的,讓家人吃飽穿暖才是真的。
“所以他們自愿跟著世子的報社。”陳墨忽然跪下,膝蓋磕在青磚上發出悶響,“因為世子答應他們,只要活著傳回三份密信,就能給家人申請十畝良田;若死在戰場,朝廷的撫恤夠老娘吃穿一輩子。”
他舉起袖口的補丁:“臣這身補丁穿了三年,不是沒錢換,是想讓書生們知道,跟著報社干,能讓家人過上好日子,更是為了給大家作表率啊!”
慕容嫣把登記簿合上,雙手抱肩說:“既然是世子在管,那為何戰報不經過朝廷審批就刊發了出去?難道這也是世子的意思?”
陳墨以為自己一頓忽悠,把慕容嫣忽悠瘸了呢。
沒成想她還是要問這個。
于是他知道回答道:“回陛下,這個......是臣的過失。”
“那你還跟朕解釋!”
“臣知罪!!”
“夠了,朕明白了,他們想要的不是虛職,而是切切實實的好處,希望能跟著朝廷,實現養家糊口的理想。”其實慕容嫣今天的目的就是想將報社收歸自己所有。
但她沒想到這報社里的人,竟然對朝廷如此盡忠,如此一來,那便好辦了。
“正是如此,陛下。他們背著筆墨沖向前線時,心里想的是:要是死了,弟弟能進學;要是活著,妹妹能嫁個好人家。這不是貪生怕死,是想讓家人活得像個人。\"
慕容嫣忽然輕笑:“但朕能給的更多!以后你們報社所有人都聽從朝廷的統一指揮,不必再聽世子的話了。”
“這...”
不是。
陳墨都懵了。
心說你們兩口子吵架別拉扯上我們啊!
“陛下,這報社以前可都是世子在供給......”
就知道你會這么說。
慕容嫣冷笑一聲:“朕與世子夫妻一體,什么他的朕的?這件事情就這么定了,以后報社的記者每月俸祿十兩白銀,是世子給的兩倍;立功者除了工部編制,還能給家人申請免稅商鋪;就算死了,朕也會在忠烈祠刻上名字,讓子孫后代知道,他們的血沒白流。”
她頓了頓,目光落在陳墨袖口的補丁上,“至于你,陳愛卿,你以后就不必再掛工部的職了,就任監察院言官,負責報社的一切事宜。做的好,朕另有獎賞,若做不好,后果你自己猜!”
陳墨的瞳孔微微收縮。
慕容嫣這個舉動意味著大乾報社將從世子的暗線,變成她的明棋,卻也意味著記者們的付出,終于能換來實實在在的保障。
說到底,林臻不是皇帝,而慕容嫣給的卻是實實在在的好處。
于是乎,他咬咬牙:“微臣謝陛下!陛下若能兌現承諾,臣敢說,報名者能從三百人漲到三千人。”
“不需要那么多人,就控制在這個數目,畢竟其他地區也需要建立報社。”
“陛下放心,關于這點世子早就開始謀劃了,目前涿縣、代縣、遼東等地已經在建立報社,南邊也已經開始布局。”
慕容嫣揮揮手:“行了,這件事情就這么定了,你先回去,剩下的事情朕會找世子交接。”
“微臣告退。”
陳墨走了出去。
出去的瞬間嘴角掛起洋溢不住的笑容。
現在報社徹底變成朝廷部門了,這消息...這功德...回去后那幫小子還不得感謝死自己。
至于慕容嫣會不會和林臻吵起來...跟自己有什么關系?他倆愛吵不吵。反正皇帝一言九鼎,說出去的東西就肯定不能改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