兩人迅速調整好姿態,好像方才那門內的慘叫與靡音仿佛從未發生過,迅速被拋在了這座充斥著鐵銹與陰暗氣息的御史臺深處。
京城的夜空下,萬籟俱寂。
宵禁的時辰早已過去,寬闊的石板長街空曠得看不到一個人影,只有更夫梆子聲在遙遠的地方孤獨地回響。
昏黃寥落的燈籠懸掛在街角,將三人的身影拉得細長而扭曲。
不是林臻可以破壞規矩,而是宵禁這種規矩根本就不是給林臻這種人設立的,那些巡防隊士兵看到林臻的馬車,還要遠遠的敬上一禮。
這就是上位者的好處。
攝政王府那兩扇巨大而沉重的朱漆大門上,猙獰的獸頭銅環在搖曳的燈籠光影下顯得有些猙獰。
馬車并未在正門停留,而是徑直駛向王府側翼那同樣氣勢磅礴的儀門。
平日里即便深夜歸府,這座深宅大院也該陷入半睡半醒的寧靜,如同蟄伏的巨獸。然而今夜,當馬車駛入闊大的前庭時,林臻銳利的目光便立刻捕捉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。
太亮了!
府邸內許多本應熄滅的燈火,此時竟煌煌燃著。
回廊下,甬道旁,都點著明亮的燈籠,將庭院映照得恍如白晝。
仆役們的身影也比往常多了許多,他們并非在安睡,而是三五成群地聚在角落里、柱子后,神情緊張,帶著顯而易見的惶恐不安,卻又不敢大聲交談,只偶爾發出幾聲壓抑的低語和倒吸冷氣的聲音。
一股無形的、沉重壓抑的氣息如同看不見的網,籠罩著整座府邸,連空氣都似乎凝固了。
林臻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。
他并未開口詢問,只是步伐沉穩地踏下馬車。
剛走過前庭的影壁,一道熟悉而沉穩的身影便快步迎了上來。
林安穿著一身漿洗得挺括的深青色棉布長衫,襯得他愈發干練老成。
只是此刻,他那慣常帶著從容微笑的臉上,此刻卻繃得死緊,眼底深處藏著難以掩飾的凝重與焦慮。
他匆匆來到林臻近前,深深地作了一揖,聲音壓得極低,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微顫:“世子,您可回來了。出事了。”
林臻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,甚至連看都沒看林安那焦慮的臉,目光平靜地直視前方黑暗的回廊深處,只有低沉磁性的聲音平靜響起:“說。”
林安緊隨著林臻的步伐,語速極快,卻仍舊保持著刻意的壓低:“是晴雯夫人。傍晚的時候她家里來了人。可不知何故竟惹得晴雯夫人勃然大怒,直接下令將人打斷了腿給扔出府門了!”
他頓了頓,聲音更低了:“這些人里面還有夫人的親弟弟!現在晴雯夫人在正院上官夫人房里跪著呢!”
他說完,緊張地偷覷了一下林臻的神色。
卻發現林臻臉上依然一片平靜,沒有任何波瀾。
林臻聽完,心中對此事的來龍去脈已然猜了個八九不離十。
估計又是窮親戚上門打秋風了吧。
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,不管是浣碧還是晴雯,當年都是窮苦人家的閨女,現在發展的好,自然有人上門求。
但晴雯可不是那種不講情面的主,肯定是那幫窮親戚說了什么惹她生氣了,否則不會下死手懲治。
林臻腳步未停,方向一轉,徑直朝著上官婉兒住的房間走去。
到地方后,侯春與王春生在院門前悄然止步。
這是內院,沒有命令他倆不能進去。
而林安這個心眼子頗多的家伙早就跑沒影了。
踏入外間,一股淡淡的、清雅怡人的檀香氣息縈繞鼻尖。
林臻的目光掃過屋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