貓又叫了一聲,似乎聽懂了王安所說,趴了下來。
王安穿上顯得略小的西裝,帶上廉價的紅色領帶,扭頭對貓顯擺:“怎么樣?還行吧?”
貓嫌棄的扭頭。
王安笑著上去揉了揉貓頭,道:“不許有意見!”
不管貓在自己的手下反抗,王安抖了抖自己的衣領,輕巧的推開門,仰頭。
頭頂上空被層層疊疊的高樓分成了好幾個斷面。
最上層距離陽光,新鮮的空氣更近。距離地上一層惡臭的排水溝,嗡嗡嚶嚶的蒼蠅更遠。
王安因為某些原因,只能呆在地上一層。
每天所能見到的天空,只有細長的一條夾縫。有時候雨水會從這條夾縫中落下,讓他們所在的世界變成一片沼澤。
地面總是濕漉漉的,骯臟的,臭烘烘的。走在這里,不能去考慮什么是衛生,什么是潔凈。偶爾碰見一兩具尸體,也不必大驚小怪——總會有機器運走這些尸體,時間早晚而已。
靈氣復蘇,會讓生命變得廉價。
王安聽自己死去的父親說過這句話。
而現在,他正經歷著這一切。
關上關不嚴的木門,跳過幾節斷裂的臺階,踏過濕漉漉的街道,在一盞快要壞死的的交通燈下,看了看自己的電子手環。
這個手環有很多作用,不過最基本的作用,是對每個人的“監控”。
手環的信號有些不好,被王安敲打了幾下,這才顯示出新的消息。
“公民9A3022,你必須在三十分鐘內抵達地上六層的指定位置,你已獲得相關電子權限。”
王安再次仰望天空。
地上六層距離地面至少200米,從王安這個位置,根本看不見那里。他只能想象著那里的一切。
這一天,終于到了。
他想著。
他晃動了一下手掌,急急忙忙的跑過寬闊的街道。這里光線暗淡,車輛稀少,留存更多的,是一個個廢棄的鐵架子。
那里曾經有不少遺棄的車輛,車輛中或許還有人類的遺骸。不過時間已經過了太久,久遠到人類在毀滅日后建立起了通天的大廈,拋棄了地面的一切,以至于連這些車輛也最終無人問津。在水中慢慢銹蝕,垮塌,最終只有一部分鐵架子無意識的立在那里。
它們無意表達什么,也沒人在意它們曾經意味著什么。
走進街區角落通往更上層的電梯,王安輕輕活動著自己的脖頸,手腕。
他的父母都曾經是士兵,參與過很多場戰斗,并先后在戰斗中犧牲。留給王安的那份財產,也被某個人截留了。他也被那個人陷害,“墜落”到了地上一層。
現在王安已年滿二十歲,距離父母去世也接近十年,他必須盡快讓自己覺醒能力,回到地上三層以上,擁有完整的公民資格。
否則十年法律追溯期一過,他父母留下的一切,都將和他徹底無關。
他安靜的看著電梯玻璃窗外昏暗的世界。
理論上,這個城市中每個孩子都能得到足夠的義務教育,讓他們一直升到高中畢業。
但事實上,在地上一層,這種學校始終處于混亂與放養狀態。
沒有正常的老師教書,也沒有正常的學生聽課。
一切的一切,都只是四個字:自生自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