閬九川面無表情地看著他,很快就收回視線,雙腿盤著,雙手結了個印訣開始打坐。
她的心緒因為脫口而出的道號而有些不平靜,必須靜一靜心。
白府。
已年過四旬卻仍是膝下空虛的白茂行縮在房中一角,雙眼驚恐地看著躺在床上的妻子,不停地吞咽口水,他的手,還緊緊攥著一個黃色符箓,嘴里念著咒經。
白夫人沉睡著,忽然肚子被重重一絞,她猛地睜開眼來,抱著腹部痛苦地尖叫出聲:“老爺,好痛……”
又來了,它又來了。
自從她懷上孕之后,這肚子見風就長似的,明明只有兩個月的身孕,可她的肚子卻是腹大如鼓,看著跟五六個月一樣。
這便罷了,這胎兒不正常不說,還時常被撞擊,她和老爺商議過,開了落胎藥,卻沒能將孩子打下來,反變得日日絞痛。
短短一個月,她就被折騰得不成人樣,原本豐腴的身材也瘦得脫了形,再加上圓潤的肚子,反顯得人更可怕。
她懷的一定是鬼胎,一定是的!
白茂行聽見夫人喊痛,自己的頭頂后腦勺也跟著抽著痛,慘白著臉過去,緊緊握著她的手,念著驅邪經。
可他越念,白夫人的肚子就痛得越厲害,也不知哪生出來的力氣,將他一把推開,厲聲嘶吼:“不要再念了!”
白茂行被推得跌倒在地,攢著符箓,眼淚滾滾如下。
他后悔了,他真的后悔了,早知道會如此,他就不該被那念慈庵的尼姑灌迷湯,吃下那東西,如今銀子花去不說,夫妻兩人卻是糟了報應。
沒有孩子又如何呢,過繼和收養都可以的,為何就走到了這一步?
白夫人在痛苦嚎叫,白茂行自己也沒好到哪里去,他的頭奇癢無比,忍不住伸手去抓,等摸到那一個巨大的肉瘤時,他臉皮一抽,雙眼越發的驚恐。
它又變大了。
白夫人跳下床,噗通一下跪在地,咚咚地撞自己的頭,道:“我受不了了,我不想活了。”
“夫人。”白茂行撲過去,將她一把抱住,強忍著疼痛,道:“再忍忍,大師很快就請來了,你不是信沈夫人么?再等等。”
“啊!”白夫人的腹部絞痛得像有利刃在里面不停地攪動,不由掙脫他一滾,不停地捶自己的肚子:“這是鬼胎,我等不了,我要他死!”
她聲線凄厲,雙眼赤紅,雙膝跪行到梳妝臺,抓起一把剪子,想也不想地就往肚子扎去。
“夫人!”白茂行嚇得驚聲大叫。
然而,白夫人手中的剪刀在距離肚皮只差一分的時候,她的手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給緊緊扯住而動彈不得。
若是閬九川在此,定會看到那力量是黑紅的血煞陰氣,如同鎖鏈一樣,將她的手扯緊了,越來越用力。
白夫人驚恐萬分,咔嗒,她聽到了手臂肩胛那傳來臂骨移位的聲音,而她的皮肉,像是要被強行撕裂似的,火辣辣的痛。
它要撕掉自己的手!
白夫人的眼神絕望不已,眼前被血霧染紅了,只看到一大片的血霧,鼻子也仿佛聞到了濃烈的血腥味。
而白茂行同樣如斯,他驚恐地看著他們的臥房變成血海,喉嚨嗬嗬的發出咕嚕聲。
閬九川一下馬車,就看到白府的東北角,有血煞沖天,不由一凜,也不等黃管事說話,直接沖了進去。
氣喘吁吁地跑到白府的一策道人還沒來得及喘上一口熱乎氣,也看到那血煞,雙眼一沉,好濃重的血煞陰氣!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