舞臺上空無一物,只有一塊巨幕,是粗厚的羊毛織物,具有一種介于灰色和棕色之間泥土般的顏色,表面十分粗糙,可以在臺上各個角度、各個方向移動。舞臺前端中央有一塊方形區域,里面鋪滿了真實的泥土和幾個頭蓋骨,代表著墳墓,前臺和后墻上掛著幾柄劍,還有一具棺材,在一些場景中,它還被充作長凳。
除此之外,再沒有其他道具。
演出開始后,幕布仿佛化身為舞臺上的一個角色,通過移動,在舞臺上造出各種讓人驚嘆的效果——
首先它是幕布本身,掀起它便形成了某些戲劇場景的入口和出口,比如波洛涅斯這個奸臣,和其他人都是躲在這塊幕布背后偷聽。
但另一方面,幕布又是一種象征,棺材作為長凳置于幕前,便是王后寢宮,幕布里伸出四柄長劍,便成為御座。
而當幕布斜置時,是哈姆雷特倚靠的墻壁;幕布移動時,成了一種對劇中角色的威脅。
巨幕以其體積和重量造出了一種監獄空間的壓迫感,燈光從背面照射時看起來就像監獄的鐵欄,它蛛網般的表面將角色不斷困住,而當角色死去時,巨幕便開始機械化地掃過舞臺,仿佛無情的命運之手在操縱一般。
留比莫夫善于運用有限的資源創造無限的可能,而這一次,他接受寧遠他們的建議,化簡為繁,開始折騰舞臺上旁枝末節的東西。
就像為他打開了一扇天窗,在工作的時候,他竟然比寧遠他們擁有更飽滿的熱情,一開始孟輝他們還震驚的眼睛都瞪圓了:
“乖乖,難怪能當大師,這敬業精神……”
直到反應過來,他們才意識到,哪是敬業,分明就是喜歡。
就像小孩子,喜歡一件玩具,能投入以百分之二百的勁頭孜孜不倦,忘記饑餓和困乏。
不說他的藝術造詣,這種對待,依然讓孟輝他們肅然起敬。
“我知道熱愛會讓枯燥的事情變得有趣,可怎么才能這么熱愛?”劉葉有一天忽然問道。
留比莫夫笑了笑:“那是精神上的滿足,就像你上廁所,便秘的時候是難受,而順暢的時候就是享受,同樣的事情不同的對待,如果你不喜歡,最好現在就放棄,因為那會讓你越來越痛苦。”
劉葉嚇了一跳:“不不不,我覺得挺享受。”
他還以為自己的話讓留比莫夫不滿,而寧遠這時候忽然笑道:
“這是一句有味道的比喻,然后劉葉回答,真香。”
“哈哈哈哈哈!”
所有人都笑噴了,而寧遠翻譯后,留比莫夫再次笑出了鵝叫。
……
“好,不錯,今天完美結束,謝謝小伙子和姑娘們。”
隨著留比莫夫的話,八月底的第一次排演順利完成,也基本達到留比莫夫的預計——
他之前就說過,不需要著急,所以他把這出新版本的話劇分為幾個階段。
而現在,雖然距離他完全滿意還夠不上,但對比他第一階段的要求,已經超額完成了。
“至少,演員們的俄語,雖然還不太標準,但明顯知道哪一句該表達什么情感,那種感覺出來了。”
這次排演結束后,寧遠他們打道回府,要回國了。
而留比莫夫早就對華夏向往已久,所以在寧遠和孟輝他們的邀請下,欣然前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