閻圃斟酌了一下,思路清晰的開口道:“檄文上言,步騎二十萬,來春發兵漢中,這兩件事當是無稽之談……正如師君所言,巴蜀人口雖眾,但要在開春的時候,舉兵二十萬以向我漢中,是斷斷不可能的,以我之間,有六七萬人就算不錯的了。”
“其次檄文上言來春發兵漢中一事,今年蜀地連番幾場大戰,又有趙韙引發了一場內亂,雖然這些亂子都被迅速的平定掉了,但是錢糧上的損耗肯定是有的,而且不小,蜀地雖然富庶,但要想在開春就攻打我漢中,只怕打著打著就糧盡退兵了……根據劉璋的行為觀測,他不是這樣的無智之人,定然是會等到夏收之后,兵精糧足,然后再發兵攻打我漢中。”
“功曹所言甚是,這劉璋小兒凈是拿一些大言來唬我們,只怕是想嚇的我們將丈夫都征調到陽平關據守,廢棄了春耕,造成我們來年糧草短缺。”張魯順著閻圃的思路開展了一下,大概猜測了一波劉璋的險惡用心。
閻圃恭恭敬敬的贊同道:“正是這個道理,兵法,實者虛之,虛者實之,劉璋為人狡黠,不下其父,定然是有什么陰招都會往我們漢中招呼……但話雖如此,陽平關重地,是漢中的性命所懸,不可不慎之,師君可以發文書兩封,一封與新陽平關守將李休,一封與師君的弟弟,讓他二人小心戒備,不使成都有可趁之機。”
“這個自然。”關于閻圃的建議,張魯應了下來,同時他不由感慨了一聲:“向來我是沒有窺伺巴蜀的想法了,只不過想著代成都鎮守漢中,為一方諸侯罷了,可這劉璋小兒對我不依不饒,幾次三番同我交鋒,想奪取漢中,著實可惡的緊……到時候兩軍交戰、兵鋒一起,不知有多少百姓流血哀嚎。”
面對張魯拋心置腹的話,閻圃面色平靜的站于原地,他等上了片刻才附和了一聲:“師君有此仁心,他人卻未曾有的。”
緊接著閻圃通報起了另一項事情:“師君,近來漢中各縣皆有成都的細作張貼告示,捏造師君的過錯,并蠱惑漢中的豪族,讓他們等日后成都大軍到時起兵作亂,更是言明只要不依附師君,并據守城池的,便是有大功的。”
“劉璋小兒。”張魯咬牙切齒,對于劉璋這等煽動民夷的行徑,表示了憤慨。他知道,現下的形勢是劉璋強,他這方比較弱,說不得就有許多墻頭草兩邊倒,做出聯絡成都的勾當。
“以功曹之見,應當如何料理此事。”
閻圃撫了一把胡須,他的眉頭微微皺起,這件事情是有些麻煩的,以前張魯崇信鬼道,漢中多有世家是看不慣的,只是張魯勢大,容不得他們不低頭,現在劉璋方面挑頭的話,漢中世家有了選擇,多少會有些不安分的世家會做出叛逆的事情來。
“師君,我已派人傳令各縣,四處收繳這些告示,但這些告示的內容多多少少是傳了出去的,很多人是知情的……如今的話,一來對于崇信天師道的世家,要給他們足夠的信任,不要做出驚擾他們的事情,二來對于不順服的世家,可以用傳道為借口,將他們遷居到南鄭居住,不使他們在地方上有行風作亂的機會。不知如此處置,師君以為如何。”
“只能如此了。”張魯點了點頭,現下他也沒有什么好的辦法,漢中大多數世家研習的是經學,對天師道是嗤之以鼻,但他又不能大刀一舉,將這些不信奉天師道的世家給剿滅掉,那就只能監管起來了。
“功曹,城頭風大,你且先下去吧,可先寫好遞往陽平關的書信,我后面看一看,沒什么問題就發過去。”張魯發出一聲關懷的話。
“諾,師君也需顧憐自家的身體,城頭不宜久立。”閻圃回報了一聲關懷,而后拱手告辭了。
等閻圃下了城樓,張魯繼續觀賞起了漢中大地,這時候的日頭已經是升至接近中天的位置了,四下霧氣散盡,遠眺的視線沒有了遮攔,山川美景盡入了他眼簾。
張魯腦中的記憶開始回溯,劉焉入蜀后,依靠著母親盧氏的美貌,他取得了劉焉的信任,出任了督義司馬一職,而后初平二年被劉焉派遣與別部司馬張修帶兵同擊漢中太守蘇固。張修殺了蘇固后,他又殺張修,奪了張修的部曲,獨自坐鎮在了漢中,成為了一方諸侯。
他屁股下漢中太守的這個位置,是他靠著出賣老母的色相,外加背叛了原本天師道教的師君張修,千辛萬苦才拿下來的。
‘誰也別想把漢中從我的手里奪取。’一念至此,付出了無數的沉沒成本的張魯,惡狠狠的發下了誓言,他決不允許,也絕不同意,自家付出了這么東西才拿到手的漢中,被他人給奪了去。
張魯舉目向南望去,一雙眼睛像是翻越了千山萬水,看到了居住在成都城內的劉璋:‘劉璋小兒,你既是富有巴蜀,為何還要貪圖乃公的漢中一地。’
惶惶不得安的張魯低垂下眉目,崇善鬼道的他想到了一個好法子,用來對付劉璋。
‘巫蠱之術。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