申眈的臉一下就黑了下來,和申公的面色一樣黑不溜秋,像是個鍋底一般。
聽得歸降荊州后會被遷徙到襄陽的申儀急了眼,他快語連珠,向著申公勸說道:“父親,萬萬不可歸降荊州,我們申氏居于西城、上庸,雖說稱不上是龍是虎,但也可以道一句地頭蛇,能自行威福,吏民悅之……可要是歸降了荊州,被遷徙到了襄陽,那就是砧板上的魚肉,任人宰割了。”
申儀很是緊張,自董卓篡逆、宇內大亂以來,他們申氏作為西城、上庸的世家豪強,在這一帶勢力強大,為百姓所依托,得以聚眾數千家,割據西城、上庸之地,而為一方諸侯,沒有了大漢朝廷的約束,可謂是快意非常。
于西城、上庸之地,申氏是要風得風,要雨得雨,不用看他人臉色行事,這讓申儀很享受現在的生活,因此他不想離開西城、上庸,前往未知的襄陽,給劉表伏低做小,看他人臉色行事。
申儀的話一入耳,申公默然的嘆息了一聲,申儀說的話雖然不怎么文雅,但是直白無比,很是貼切他現在的心境,是做割據一方的諸侯,還是寄居他人屋檐下,這兩個選項,只要是心性略微正常的人,都會去選擇當割據一方的諸侯。
但申氏想繼續當割據一方的諸侯,依眼下的形式實在是做不到了,申公無奈:“為父何嘗不想留在西城、上庸,這里是父母墳塋所在,其次吏民素來信服我申氏,可……可蔡瑁、張允帶來的荊州之兵甚眾,以我們申氏的兵力,實在難以抗衡……不如歸降為好,尚能保全我申氏。”
申眈和申儀聞言皆是沉默了下來,二人眸光閃爍,沉思了起來,想著破開眼前的局面。
申眈似是想到了什么,他開口問道:“父親,前面向張師君發去書信求援,可曾有回信?”
申公搖了搖頭:“尚未有回信……張師君那邊其實沒有什么可指望的,如今劉益州兵分兩路,一路向陽平關,一路向米倉道,大舉進攻漢中,這個時候張師君自顧尚且不暇,哪里能顧的上我們呢……況且我申氏不過名義上臣服天師道,就算張師君沒有被蜀兵拖住,怕是他也不太會發兵來救援我們。”
申眈沉默,原本他對發書信向張魯求援一事就不怎么看好,西城、上庸雖然是漢中郡治下的區域,可和漢中張魯是若即若離的,兩邊關聯不是很緊密,要不是因為申氏中多有人信仰天師道,他父親申公對天師道也有些興趣,申氏或許和張魯都不會扯上關系。
如此一來,眼下的局勢就非常糟糕了,申眈盤算著,以西城、上庸二城之地去對抗荊州一州之地,怎么都不是一個明智的決斷,而歸降劉表的話,申氏被遷徙到襄陽,淪落到任人拿捏的地步,也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。
申公重重的嘆了口氣,無奈的說道:“于今之計,無非你我父子三人,親身前往房陵歸降,或可保全申氏一二。”
“父親,以我申氏在西城、上庸之地,頗得吏民之心,或許能同蔡瑁、張允周旋一二,未必會敗于楚兵之手。”申儀做著最后的掙扎,他屬實不想將命運交給他人把控,而是想著在西城、上庸繼續做個土霸王。
“不行的。”申公否決了申儀的提議:“若是房陵在我等手中,或許可以憑借房陵來擋住荊楚之兵,可房陵如今在蔡瑁、張允之手,我們申氏雖然有人和,可地利卻是同蔡瑁、張允同分了……沒有地利,如何以弱當強,現下張師君能和劉益州抗衡,以一郡之地對抗一州之地,未曾落敗,不就是仗著陽平關的險阻,我們申氏但少一陽平關爾,不然何懼蔡瑁、張允。”
申眈目光黯淡,他知道申公說的是正理,西城、上庸、房陵三縣之地,四面被秦嶺、巴山、武當山、巫山阻隔,和漢中一樣,是一個標準的四塞之地,且境內更是同漢中一樣,有漢江貫通,三縣對外群山環抱,地勢險惡,內部則水運發達,往來頻繁。
若是全據西城、上庸、房陵之地,則申氏有泰山之安,無懼荊楚之兵東進,可……申眈搖了搖頭,可惜房陵為荊州所據,沒了房陵,他們就沒有了能和荊州對抗的地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