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日的張魯沒有待在軍營中,他趁著日頭不是十分毒辣,加上有微風吹拂,氣候爽利,在親衛楊昂的護送下,駕著車馬向著沔水的江岸行去,打算觀賞潺潺江水,疏解一下近來不寧的心緒。
出了軍營的張魯車駕走上了大道,道路兩旁的田壟中,或是俯腰用農具翻動田間泥土、或是埋首清理田間雜草的黔首們見到了張魯的旗幟,知曉了乃是天師道的師君到了近前,百姓們皆是面露喜色,紛紛丟下手下的農具,來到了道路兩旁向著張魯的車駕跪拜叩首起來:“師君萬壽!!!”
“師君萬壽!!!”
漢中的黔首們向著張魯發出祝福的言辭,并不是因為畏懼張魯的權勢所以他們才有這樣的舉動,恰恰相反,漢中的黔首們是真心誠意的向張魯發去賀詞。
這里是有緣由的,天下大亂,宇內紛爭不休,四海之內流血漂櫓,而漢中在張魯這位師君的掌控下,稍稍安定一些,一來沒有大的災禍,沒有流血不寧,二來張魯治政簡約,施恩惠于百姓,三來張魯身為天師道的師君,是眾多信仰天師道的漢中百姓崇仰的人。因此張魯甚得漢中百姓之心,百姓往往見到張魯的旗幟,就俯首叩拜,虔誠致敬。
坐在馬車上的張魯聽到了百姓虔誠熱烈、不似作偽的呼聲,他的臉上露出了微笑,并且伸出手來呼應百姓。
‘積善之家,必有余慶。’張魯在心底感慨了一句,他以天師道教法治理漢中,在政治上不置長史,以祭酒管理地方政務。在教化上,教民誠信不欺詐,令病人自首其過。在刑法上,對犯法者寬宥三次,如果再犯,然后才加懲處,若為小過,則當修道路百步以贖罪。
張魯所推行的治理方針,是道家一貫推崇的無為而治的理想。這種治理方式輕便簡約,不需要太多的官吏,而官吏少了,則不需要收刮民間太多的賦稅,百姓上繳的賦稅少了,則民心自然如同流水一般涌向天師道,涌向他這位天師道的領袖。
“師君,民心在我天師道也。”騎馬伴隨在張魯車駕一旁的親衛楊昂,向著張魯恭維了一句,其實也算不上恭維,這是明明白白的事實。
張魯面帶笑意的點了點頭,他對楊昂的話是認可的,若是沒有漢中的民心,他是坐不穩漢中的。天師道作為一門教派,在漢中世家子弟的眼中同昔日的黃巾賊沒有兩樣,都是靠鬼神糊弄人,因而少有漢中世家愿意依附他,大多不過是顧慮著他手下的精兵強卒,不得以表面上向他俯首,討個平安,但這群世家子弟表面上恭敬,背地里說些什么、做些什么那就不為人知了。
張魯目光掃過楊昂,說起來,楊昂出身的楊氏,是少數幾個真心依附他的漢中世家之一,因此他給予了楊氏極大的恩寵,楊氏出身的楊任、楊帛皆是擔任著祭酒的職位,身為楊氏青年才俊的楊昂被他引為了親衛,以顯他對楊氏的信重。
不多時,張魯一行人到了沔水旁,在楊昂的服侍下,張魯下了馬車,望著潺潺流動的沔水,見著波光嶙峋、漣漪蕩動,山色水光入目,他的心境大為的開闊放松了起來。
身為修道之人,張魯對權勢并不是十分的看重,但推行天師道的道統,依托權勢來推行是最為便利快捷的,就像眼下,漢中臣民多半是信仰天師道的鬼卒,可能這群鬼卒中有許多是因為畏懼他的權力和甲兵,不得不奉承天師道,但久而久之,浸淫天師道日久,假鬼卒也會變成真鬼卒,天師道將大行于世。
‘可恨。’張魯念及于此,暗自罵了一聲,可恨劉璋小兒妄興刀戈,來侵犯他的漢中,讓他不能安心在漢中傳播天師道,將漢中打造成一座地上道國。
這時一騎信使飛踏而至,親衛楊昂立即迎了上去,擋在了騎士的前方,并同下馬后的騎士交耳了幾句后,他來到了張魯的身邊。
“說吧,有什么消息。”張魯面色淡然,雖是劉璋所統蜀兵數量倍于漢中,近來又是打造出了‘飛石車’這樣的利器,但是依托著陽平關的險阻,加上張衛、李休二人皆是善守之將,劉璋到現在還是被他牢牢的擋在漢中門外,不得踏入漢中一步,所以他見到信使騎馬飛奔而來,心緒并沒有太大的波動。
楊昂拱手轉述起了信使傳遞來的消息:“師君,據守米倉道的賨人渠帥杜濩發來消息,說是中郎將吳懿、校尉徐猛、襲肅等人,近來是不要命的攻打他立下的幾重營寨,他感到有些壓力,多少需要些許支援。”